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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学幻想] 【阴阳得意】

本主题由 夜月 于 2023-12-1 10:19 解除置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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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阳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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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闞客
2023/07/20独发于:sis001
禁止转载
字数:11517

    ——————————————————————————

  这个故事是本人高中时期构思的,结合了一些神鬼传说以及所闻所想,主要
以剧情为主,情色为辅。也就是说,想用来顺畅的打手枪……很难的啦。

  当然,作为成人小说,是少不了情色描写的。但情色描写也分很多种,比如
意淫类、窥视类、猥亵类、强制类、调教类、还有施展类。而我认为合格的中长
篇手枪文全篇将占据以上的三类及以上,而且描绘情色的篇幅要占据全文的百分
之四十及以上。

  但本故事可能只占两类,而描绘的情色内容大概仅占全篇百分之十左右,所
以情色为辅……这色中滋味只是点缀,点缀而已,不建议阅读时把小兄弟暴露在
空气中。

    ——————————————————————————

  正文:

              第一章:阴阳之间

  我手上握着一把古旧的铁剑,剑身已经锈迹斑斑,但剑锋仍旧锐利,眼前躺
着五个的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他们几个人都是镇上熟悉的街坊,还有一个是我的
同学,他一直在抽搐,看来还没死透。

  我掏出一张纸巾,轻轻拭去剑上的残血。

  是的,他们都死于我的剑下。

  「不,不要杀我……」地上躺着的同学痛苦地扭动的身躯,伤口流出的鲜血,
抹出地面一片红。

  几个目睹凶杀现场的同学吓得半死,纷纷逃到距我五十米外的小卖部,他们
无法想象向来唯唯诺诺的我,为什么会当街行凶。

  他们可能永远也想不明白了。这个世界其实还藏着不为人知的另一面,就如
同他们无法想象我这个「三好学生「兼思想品德课的优秀课代表会突然杀人一样。

  不远处已经响起了警笛,应该是有人报警了。

  警笛壮人胆,于是好几个目睹惨案的大人拿起铁铲和锄头,把我团团围了起
来,也许是为了在警察赶来之前防止我逃跑吧。

  但是他们又不敢冲上来制服我,因为我刚刚耍的那一套剑法连杀了几个人就
知道我不是好惹的,他们虽然秉承正义之心,但也不敢玩命。

  不过警察出警的速度还是挺快的,几分钟内就赶到了,也是,毕竟这里是镇
中心,派出所不远。

  几个全副武装的民警在现场拉起了警戒线,还有几个都拿着防爆盾牌和手枪,
由于我用剑抵在受伤的同学的脖子上,他们怕我加害幸存者,都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叫来了我的父母,我依稀能看见泪流满面的母亲在哭哭央求警察不要开
枪,而父亲则大声的训斥我这个不孝子自首。

  这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但如果可以选的话,我绝不会选择这条路。

  但我没得选。

  同学捂着伤口,用哭腔哀求道:「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未成年是不会
判死刑的。」

  听他一直在不停地逼逼赖赖,我顿时面露凶光,当即一剑就剁下了他的狗头。
头颅滚地的同时,场面也开始混乱,我的母亲昏厥瘫地,只听见人群中有大喊、
尖叫和哭喊,伴随而来的还有枪声……

  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这就要从头说起了。

  ……

  我名唤:张得意。张狂的「张」,得意忘形的「得意」,人非其名,既低调
又谦卑,是个农村好孩子,就读于张家镇中学。??

  和大多数人一样,自小没少听鬼神传说,但如果当初没有答应同学出去找刺
激,那我依然是坚定的无神论者,而且也不会落到如今的境地。?

  事情源于初三中考结束时,那天所有人对过答案后,都觉得自己能顺利升学,
所以都异常兴奋。

  所有人都处于一种解放的状态,班里的领军人物「大壮」集合了班里的全部
男生提议要找找刺激,放松一下。

  「找刺激好啊,不如今晚去红木岭,比比谁的胆大?」班里的二牛在兴奋地
说道。

  红木岭在张家镇不远的南面,红木多,坟墓也多,几乎每十米就有一座,有
的年代久远,几乎认不出样子了,不像现在的水泥坟墓,无论多久都可以辨认出
来。

  那时网络恐怖小说非常流行,男生的猎奇心又强,自然都是众口一词的答应
了下来。

  「得意,你去吗?」同桌兼死党的陈凯转头问我。

  我平时闷骚,今天也不例外,只是平静点点头:「去。」?实则内心波澜壮
阔:噢耶,毕业了,老子终于可以放肆了。

  「太好了,其实鬼啊神啊这些东西也没什么好怕的,就图个刺激,不如今晚
咱扮鬼吓一吓他们?」陈凯坏笑道。

  「嗯。」陈凯的提议深得我心,有这样的狐朋狗友,我无聊的生活才能找到
点乐趣。

  「等等,光是我们男生去多没劲,不如叫几个女生一起……」班里的富二代
陈盛笑着说道。

  「这个提议好,就是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同意。」大壮思索道。

  「不试试怎么知道。」一个同学说。

  大壮问:「那,谁去?」

  周围的男生,你看看我,我又看看你,却没有一个自告奋勇的站出来,陈盛
不由骂了一句:「一群有心无胆软蛋。」??

  「呵呵,你不也一样。」我在心中嘲笑道,但这话面对权势滔「校「的富二
代,自然是不敢当面说出来的,毕竟我爸不叫李刚。

  但他好像知道似的,转头看了眼陈凯和我,张口道:「张得意,你去。」

  「啊?」我有些吃惊地问:「凭什么?」

  陈盛面无表情地说:「就凭你一脸人畜无害。」

  「……」我一脸无语,这叼毛也知道自己不像好人

  「我觉得盛子说得还是有根据的。」班里的学霸郭守诚,推推眼镜,分析道:
「张得意平时不多话,和女生接触很少,又是政治课代表,有思想觉悟,由他这
样中立的人去交涉,不仅不会体现我们男生的『功利心』,而且女生出于礼貌,
大多不会拒绝的。」

  「有道理啊!」周围的同学开始附和起来。

  「张得意,去吧,为了我们广大男生群体!」二牛把手往我肩膀一搭,一脸
慷慨激昂,好像在送别烈士一样。

  我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陈凯,希望他能帮我说句话,却见他深沉地点了点
头:「他们说得对,你应该去的。」

  死陈凯,见色忘友……

  可骂归骂,在众男同胞的巨大压力下,我也只能照他们的话,一步步迈向女
生的那边,但我走的很慢,心里也在思考着,到底向谁先开口好,毕竟我还是第
一次带着「不正当的目的「主动地找女生说话。

  就在这时,不知哪个手贱的推了我一把,几步踉跄,身体失去重心,沃德法
——连同自个撞倒了一个人。

  还好,不疼。只是感觉对方身体软软的,虽然不是谁,但绝不会是个男的。

  「张得意,你干嘛啊!」被撞倒的女生在我身下怒道。

  背后随之响起一片嘘声,我惊慌抬起头,只见那是班里的「大胸妹「学习委
员顾彩云。

  「对不起,我……」我发觉自己的手居然还搭在她发育过头的胸脯上,于是
急忙缩手爬起,正想解释自己是无意的,但接下来的声音打断了我。

  「张得意!快毕业了你就本性暴露,想耍流氓了是吧?」陈盛一脸正气地呵
斥道。

  卧槽,这家伙想谋害我……

  陈凯站了出来,驳道:「哎,盛子,别冤枉得意啊,我在背后瞧着呢,撞人
并不是他的本意,只是有一条狗恶意推了他一把而已。」

  我将感激目光向陈凯投去:「亲兄弟啊!」

  陈凯微微一笑,眨眨眼,那眼神分明是在说:「莫要爱上哥。」

  我顿时一阵干呕,感激之情一扫而光……

  「你骂谁是狗?」站在男生人群前排的二牛生气道。

  「我骂推他的人,你生气个啥?」陈凯奇怪道。

  「看来有人做贼心虚了。」众男生嬉笑道,而女生们则将怒火转向了二牛。

  「想不到你心肠那么坏,白长了张憨厚脸!」女生们骂道。

  「就是就是!」

  男生的耻笑,女生的鄙夷,让二牛满脸通红地低下头,那想发作又找不到理
由的样子,让人看了觉得好笑又可怜。

  但,他活该。

  「其实这也怪不得二牛,他也是好心办坏事,看得意走得慢嘛,想助他一臂
之力。」学霸郭守诚站出来十分合理地说道。

  「一臂之力?这么说,你们男生都是和这死胖子一伙的咯?」一个悦耳的声
音传来。

  那是……群男们青春里的梦中情人在说话,虽然带着刺儿,但令人舒心的嗓
音,娇嫩的小嘴,水灵灵的大眼睛,堪比仙女般的容颜,总让人生不起气来。

  她,就是班长,张家镇中学的校花,众男生的梦中情人——江小漓。

  江小漓貌若仙女,所以我们总在背后叫她「小仙女」,值得注意的是,这个
词在二十年前还没有在男女权争斗中,被污名化……

  而我在背后也是这么称呼她的,毕竟我只是个学生里的凡人嘛,又不是青春
言情剧和漫画里的慕容云海和道明寺,出场就高傲自大。

  「不不……不……我……只是……」郭守诚顿时语无伦次了。

  没想到这个口若悬河,装逼词汇量大到爆炸的学霸居然也会结巴,真令人震
惊。

  「不会说话的话,就滚一边去。」江小漓毫不客气地说道。

  卧槽,好泼辣的妮子,但现代型社会,人们不就是无辣不欢吗,嘿嘿……等
等,我脑海里怎么会出现这种初中生不该有的龌龊思想?

  「你来说。」江小漓突然面向我说道。

  「啊?!?说说说说……说说说……说,说啥?」

  是的,我结巴了,一连不知说了几个「说」字,因为我从未与女神有如此近
距离的接触。

  真想不到,我连郭守诚都不如……

  等等,我本来就不如郭守诚,他可是本班学霸啊!我怎有脸和他比?我的自
信心是从哪里来的?我还要脸吗?

  慢着!我只是学习不如他,又不是各个方面都不如他,我为什么要自卑?凭
什么?我也是有优点的,多得连十个手指头都数不过来,比如……

  我帅。

  「得意,该醒醒了!」

  我突然感觉脸被人拍了几下,定眼一看,是陈凯。

  「怎么回事?大家都到哪去了?」这时我才发现教室只有我和陈凯。

  「啧啧,你还有脸问啊,小仙女不过是和你说了那么一句话,你一阵结巴后
就整个人呆住了,还是盛子跟她说明情况的。」陈凯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道。

  「那她答应了?」

  「答应,怎么不答应?毕竟这是我们四班最后一次聚在一起了。」

  我深以为然地点点头。

  「不过话说回来,小仙女的一句话居然让你呆了三十分钟!这也算是世间奇
闻了吧?咱以后有点出息,成不?」陈凯那语气,似乎不打算就这样放过我。

  「我……这不是第一次……和她说话嘛。」我有些尴尬。

  「那么……你每天拉的第一坨屎,是不是都会流泪?」

  「……」

  「那可是你的亲骨肉啊!」

  「滚!」

  ……

  已至傍晚,回到家,我匆匆地扒了几口饭,和父母打了声招呼,便出门了。
(积极遵循中学生行为规范守则,出门当然是要跟父母提前打报告的)

  陈凯背着书包,提着个塑料袋,已经在楼下等候多时了,看到我后,他神神
秘秘地将一个塑料袋递给我。

  「这是啥?」我打开一看,卧槽!双手一抖,差点没扔,只见里面有两张枯
瘦惨白的脸正向我吐着细长的舌头。

  陈凯见我一脸震精,便坏笑地问道:「逼真吧?这可是我两个月前托在国外
硅胶娃娃制造厂工作的表哥做的。」

  这玩意都能搞来,看来陈凯这家伙,真不愧是个可以和陈盛匹敌的富家子弟。

  「几乎能以假乱真,虽然这玩意再真也是假的……呐,还有服饰。」他拉开
背包的拉链,露出了两套古代服饰,一黑一白。

  「这是黑白无常?」

  「眼神不错嘛,正是这两位鬼差。我们先藏好这些玩意,等分散自由活动后
……我们就……嘿嘿…」

  把道具藏好后,我们一边聊天一边走,来到班里约定好的集合地点——接近
红木岭的一个小山坡上。

  坡上已经聚集了不少班上的人,人人都提着手电晃来晃去,交头接耳,笑意
挂脸。

  夜色降临,远处的红木岭显得诡异十分。

  眼看时间差不多了,大壮爬到小山坡最高点,豪气万丈地说道:「在这良辰
与美景中,将是我们初三二班的最后一次相聚,希望我们都可尽兴而归!」

  男生们都拍手叫着好,女生则聚在一起自说自话,我东张西望寻找着江小漓
的身影。

  但由于他们都不拿手电筒照自己的脸,黑乎乎的山坡上除了几个身材庞大的,
几乎看什么人都一个样。

  凭借我极好的视力,终于看到某位倩影,待看清,竟是顾彩云。她本人似乎
也发觉有人在看她,目光移来,我赶紧转过头,假装看向远处风景,尽管黑乎乎
的,什么也看不到。

  「好了,大家一定记得注意安全,我们出发!」在大壮的带领下,我们陆陆
续续走进了红木岭。

  大家一路上有说有笑,有人扮鬼叫,也有高声大吼,但没有谁真的害怕,还
有人说这么多人呆在一起没有恐怖的感觉,甚至提出了分头行动。

  陈凯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时机已到,我们就故意拖着速度,逐渐排到了最
后,趁大家不注意的时,我们悄悄溜了。

  一起来到这藏放吓人道具的计划地点。

  「我们待会也分头行动。」陈凯戴上白无常的面具开口道。

  「你不会想来真的吧?」

  「你怕了?」陈凯脸上的面具在夜色下显得愈加瘆人。

  「谁怕了?怎么玩你说。」我戴上黑无常的面具,逞强着说道。

  陈凯穿上服饰后,奸笑道:「嘿嘿,我打头阵,你跟在队伍后面吓那些被我
逃跑的。」

  「行。」我点头说道。

  「是男人,可别怂啊。」陈凯拍了拍我的肩膀,便往红木岭那边走了。

  微风吹来,我竟觉得有些阴冷,其实对于吓人,确实是挺有趣的,怕就怕分
头行动。

  听家里人说,小孩不要来红木岭,因为这里以前是坟场,因为年代久远,许
多坟包早已辨认不出是何人何姓,村里人认为荒着也是浪费,干脆就种上了红木。

  也不知是什么原因,种在这的红木树每棵都长得硕大无比,四年前有五六个
小孩结队到这来玩「警匪枪战」(90后男生的童年游戏,类似于真人cs,虽是装
着BB蛋的气枪玩具,但打中了还是蛮疼的。)

  结果等大家都散伙回家,傍晚的时候,有家长来寻找,大家才发觉有一个小
孩没回家,全村发动到红木岭寻找,最后也没找到,有人说被人拐走了,有人说
是被鬼捉去了。

  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真相如何,早已不得而知。

  真是骑虎难下,总不能一个人跑了,以后被人叫怂包吧?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前方的红木岭,拼命回忆着思想品德课老师所说的内容,
用科学理论知识武装着自己的头脑,努力战胜心中的恐惧。

  我呼出一口气,感觉已经差不多了,就迈开脚步往前去,心中尽量不去想那
些神鬼传说。

  「啊——」

  一声尖叫声突然从林间深处传来,楞是把我又吓得一颤。

  等我听清那叫声是我们班的某个女生的,心想道,莫非陈凯成功了?

  我跑了过去,忽然见到一个白脸长舌鬼冲了出来,原来是陈凯,只听他语气
急促,对我喊道:「快跑呀!穿帮了!」

  「我草,那还得了?」我二话没说,拔腿就跑。

  「他妈的!还有一个黑鬼,抓住他们!」不知是谁的怒吼,几道手电的白光
照过来,我顿然暴露在他们的视线中。

  「分头!你们几个去抓白鬼,黑鬼交给我们。」

  「捡石头!」陈盛的叫喊响起,随即几声破风嗖嗖声在耳边传过,飞来的几
块石头竟出现在前方视野。

  我心中暗道不妙,沙啦巴呗曲!护住后面的脑袋就闭上眼朝前冲。

  或许是天太黑,还是什么的缘故,我突然踏空了,一个踉跄,整个人滚进了
一个泥坑中。

  剧痛随之从手臂和膝盖传来,但硬是让我给忍了下去。

  痛觉减退,身体触觉慢慢恢复,手掌还是摸到了一些软软的东西,接着手心
就传来一阵冰凉凉,黏糊糊的感觉。

  「咦?」

  莫非是流血了?但这里没有手电,我什么也看不见,就在这时,一道白光射
来。

  「啊哈!大壮哥,陈盛哥,我找到了!他掉泥坑里了。」那手持光源的人兴
奋地叫道。

  我感觉心死如灰,想必日后的形象在他们眼里必定是大打折扣了,虽然毕业
了……但都是同村的,低头不见抬头见,还是要脸的啊,到时候小仙女会怎么看
我……

  「干得好,小刘!」陈盛笑嘿嘿地走了过来。

  「想不到『鬼』也会掉进了坑里,真是讽刺。」大壮说道。

  随着「捉鬼队员」的集合,一道道光照在我的面具上,好像X 光一样,要把
我照透。

  我以为他们会叫我摘下面具,但等待我的却是一片寂静。

  一个惊愕的声音打破了沉寂:「你们看他脚旁的是什么……」

  我有些奇怪顺着脚下看去,顿时大看到了一幅令我终生难忘的画面:

  泥土里有一张人脸,并不是画上去的脸,而是一张活人的脸,嵌在泥土里,
那脸上的表情,痛苦地扭曲在一起。

  如果这只是骇人,那接下来出现的一幕令我几乎呕吐,那人脸以肉眼可见的
速度发白、膨胀、最后五官中流出脓水,恶臭传来,我顿时明白,这脸在腐烂
……

  只听「当啷」一声,不知谁的手电筒掉在地上了,而聚焦光束也迅速从坑内
移开。

  「卧槽……跑啊!」地面上一阵惊恐的喊叫,随着喘息声和跑动声渐弱,只
留下一个被抛弃的我。

  没了手电的照明,四周恢复了漆黑和死寂。

  我冷汗直冒,转身就往坑沿死爬,但土壁实在是太斜了,无论怎样用力和拼
命还是滑了下来。

  「还给我…」阴冷的声音幽幽地从脚下传来。

  卧槽!尼玛的个BBQ !

  不管是不是幻听,这都让我好像发疯了一样,带着哭腔癫狂的抓爬泥壁,都
说人在感到生命有危险时,体能会突破原有的极限。

  我双腿狂蹬,两手往上一抓,真的抓到了一把草,借着这把草的支持力,成
功的爬了上去!

  就在我准备收脚的时候,突然一只手抓住了我的左脚,想把我拉回去。

  「还给我!!」凄厉的尖叫从坑下传出。

  卧槽!现在我可以确定这不是幻听了。于是我抬出右脚就往后猛踹,踢了两
脚那手就松开了。

  我顿时心中一喜,也不管这黑灯瞎火的环境,就凭着来时的方向感一路拼命
狂奔,终于跑出了红木岭。

  跑出红木岭,紧张的心顿时放下了,但想起刚才那场景,仍觉得惊悚至极,
不敢停下脚步。

  就这样,我一边喘息着,一边快步行走着,但我又想到,大家都走散了,有
必要和他们联系一下。

  于是我在打开了手机的QQ群时,看到了如下信息:

  20时21分

  李大壮:你们都去哪里了?怎么都走散了?

  李大壮:不是说好了要遵守规则的吗?

  陈盛:有个人扮鬼吓我们,吓哭了不少妹子,正追捕当中。

  郭守诚:我怀疑是内部人员作案。

  20时32分

  顾彩云:你们男生要不要这么无聊?

  胖妞:呵,男生……

  20时48分

  小刘:有两个,已抓到一个,自己掉坑里的,哈哈哈……

  20时56分

  李大壮:这里出事了,大家快离开红木岭。

  顾彩云:怎么了?!

  陈凯:咋了?

  到陈凯这里,已经是最后一句话,Q 群再也没有人发过信息,能确定的是,
陈凯没有被抓住,而且大壮所说的出事,大概是指刚才「坑内人脸」的那件事

  必须向陈凯报个平安和摆脱扮鬼的嫌疑了,于是我向群里发了一句话:

  21时21分

  张得意:怎么了?我走散了,还要集合吗。

  我拿着手机,边走边看,过了六七分钟仍没有人回复,正当我失去耐心准备
回村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21时28分

  李大壮:得意,我们都回家了,你到哪去了?

  「走散了,现在刚出红木岭,马上回去。」打完字,我点击了发送。

  一想到大家都回家了还只剩我一个在这郊外游荡就觉得可怕,于是我加快了
脚步。

  这时,手机又是一震。

  21时31分,有人私发了条消息给我,看了那QQ群的备注名,原来是「江小漓」,
她发道:张得意!镇上不对劲,别出红木岭!

  看到这悚然的信息,我心中一惊,随即马上想到,小仙女平时很少在群里发
信息的,更别提私发信息,这一句话就让我回红木岭,这难道觉得我是舔狗,想
戏弄我?

  于是我愤怒地回了一句:No,再不对劲也比红木岭正常……(这是我自以为
在女神私信之下,最霸道的一句回复。)

  「你想找死吗?群里的人不是李大壮!」她回道。

  我奇怪地发了几个问号过去,但她却没有回复了,于是我关了屏幕,不再理
她。

  回到张家镇,看着镇上熟悉的街道,只感到一阵心安,但今晚好像冷清了很
多,现在才九点多,怎么这么少人出门呢?

  走了一段路,一个熟悉的妇女身影迎面而来。

  「五婶?」我试探性地叫道。

  她并没有回答我,而是站在了原地。

  五婶在这镇上是有名的媒人婆,成就了不少姻缘,而且和我母亲情同姐妹,
常拿介绍漂亮女孩给我的事来逗我,心态极为开朗。

  我感到有些奇怪,走近了几步,果然是五婶。

  但今晚她的脸白得像抹了面粉,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

  只见她慢慢地咧着嘴,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迈开腿毫无征兆地朝我冲了过
来。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扑倒在地,白森森的牙齿咬住了我的手臂。

  卧槽!她真要吃了我!一阵剧痛传来,我大声叫道:「五婶!你疯了吗?不
要啊!」

  虽然隔着衣物,但随着她的咬合力越来越大,血已经渗了出来,手臂几乎就
要被咬断了。

  就在我要绝望的时候,五婶发出一阵尖叫,松开了我的手臂,疼痛随之减轻。

  只见一个不知从哪里出来的老人,掐着一个手诀按住五婶的额头,五婶不停
地挣扎大叫,最后转身跑了。

  「快起来!趁他们还没集合到一起。」老人厉声道。

  「你……你是谁?大家都怎么了?」我捂着手臂,艰难地起身问道。

  这老人穿着一身灰衣,样貌严肃,见他说道:「少废话,不想被生啃的话,
快跟我走。」说完,他独自进了一条小巷中。

  我虽害怕,但也别无他法,只好跟着他走了。

  老人一路东张西望,十分警惕,而我则紧紧地跟在他身后,拐了好几个巷角,
最后在一间老旧的屋子停了下来。

  这屋子又陈又旧,门上还装有门环,看起来年代感十足,只见老人提起门环,
敲起了一段节奏,门顿时开了一条缝。

  缝内探出一只眼睛,看到老人后,才敢继续把门的宽度开大点。开门的是一
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少年,见他一脸紧张地说道:「快进来。」

  我们一进去,少年就立马关上门,问道:「杨伯,这是谁啊?」

  那个叫「杨伯」的老人看着我说道:「说吧,你哪来的?」

  「我就是住这的……」

  「胡说,我在这里住了那么久,怎么从来没见过你?」杨伯皱眉道。

  我一出生就住在这里,不也没见过你这老头吗?

  但尊老爱幼如我,并没有这样驳斥他,而是耐心的解释道:「这位大伯,我
真是住这的,张家镇的大街小巷我都熟悉,不可能去一趟红木岭回来就变样了……」

  「你说什么?你去过红木岭?」那少年突然激动地问。

  「yes……」

  「红木岭……原来那里真的是出口。」老人若有所思地说道。

  「那杨伯,我们能出去了吧?」少年神色兴奋地问道。

  杨伯并没有很快回答,沉默了一会,看了眼我,眉头微舒道:「好吧,也该
是时候了,但我们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你叫什么名字?」杨伯转身问我。

  听这两人对话,我感到一头雾水,但仍如实答道:「张得意。」

  「嗯……得意,你叫我杨伯就好,鉴于你第一次来这里,我得告诉你一些事。」
杨伯也不管我的态度怎么样,就用较快的语速说道。

  「其实,这并不是你所知道的张家镇了。」杨伯告诉我说:他叫杨三流,人
如其名,年轻时也确实是个三流的痞子。

  三十年前,杨伯曾接过一档生意,介绍风水师傅来张家镇为某位有钱人家寻
一处墓地,结果跟那风水师傅来到红木岭的时候迷了路,走出红木岭时,却发现
镇上的人变得诡异异常。

  大家的性格很反常,以前那些热心的人变得奸滑,大方的人变得吝啬,吝啬
的人则更加吝啬,而且人人面容惨白,表情僵硬,好像不是真实的人。

  随行的风水师傅一眼就看出来不对劲,而且这里人,确实都不是真实的人。

  「难道是鬼上身?」我问道。

  杨伯摇了摇头,说:「不可能,一次性全村人被鬼上身?喝水塞牙的概率都
比它大。」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此处并不是原来的张家镇。」

  我听得一头雾水,难以置信地说:「这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刚才那个女人,你叫她五婶是吧?想来你与她的关系不错,
还不是把你咬成这样了?」杨伯说着,眼睛瞥了一眼我那印着两排齿痕的手臂。

  「那这里到底是……」我感到背后一阵毛骨悚然。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阴阳的交界处,阳间的将死之人会出现这里。」

  我顿时瘫倒在地,失神地说道:「不可能,我还这么年轻,怎么……就成将
死之人了?」

  杨伯看了我一眼,道:「我说的是那些举止反常的人才是将死之人。你和我
们一样,都是误闯进来的,只要找到出口应该就能出去。」

  我顿时一阵心安,打起精神问道:「这么说,杨伯你有办法出去了?」

  「要是放在三十年前,别说是我,就算是那个跟我一起来的风水师傅也出不
去,但我在这里苟活了三十多年,光是方法我就有十多种。」杨伯自信地笑道。

  「那还等什么?」我忙道。

  「等你学会这个……」杨伯不缓不慢地掏出一本书递给我。

  「这是啥?」我望着手中这本沉甸甸的书问道。

  杨伯解释道:「名字我也不清楚,封面还有很多字糊掉了,大概是讲风水之
类的,但里面有一个招数很厉害,可以制住那些将死之人,我把它叫做『镇魂诀』,
刚才救你就是用这招。」

  我惊讶道:「有这么厉害?」

  「没错,现在快学吧。」杨伯淡淡地说道。

  我翻开书,一个八卦的图案,果然如杨伯所说,几个大字都已经脱色,只能
隐约看清一个「葬」字,再往后翻了几页,里面都是些寻龙点穴的文言。

  「四十八页。」杨伯提醒道。

  我哦了一声,翻到四十八页,果然发现了几张画着手诀的图片,先由拇指、
食指、中指并拢,呈拈沙状,再点住额头的那一刻,拇指顺着另外两指中间的缝
隙向下滑动至成剑诀状。

  嗖伊洗,很简单嘛,跟着图上一连做了几遍,顿时觉得自己真是个天才。

  「你以为照葫芦画瓢就算学会了吗?」一旁的少年嘲笑道。

  「不然呢?」我瞧这年纪比我还小的少年有些不屑地说道。

  少年不说话,而是拿出一张纸,用根三指拈住,再转为剑诀的那一刻,纸张
竟烧了起来。

  卧槽……这是什么鬼?

  太他妈个逼的玄学了。

  杨伯见我目瞪口呆的样子,递了张纸给我解说道:「阴属寒,阳属热,镇魂
诀之所以能镇魂,是将四周的阳气聚集在了一起,纸张自然也能烧起来了,你也
来试试。」

  我顿时焕然大悟,心想既然别人可以,那我也一定行,便跟着拈住纸张,开
始滑动拇指,可纸张却无丝毫着火的迹象。

  我又滑了几次,直到滑到手心出汗,却还是没有超自然现象发生,不由有些
泄气了。

  杨伯指点道:「别用蛮力,用心去感受。」

  我点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过了好一会,忽然感到拈纸有些麻麻
的。

  是它了!

  我心中大喜,拇指一搓!

  结果……

  还是什么也没发生。

  一连又试了数十次,手都红了,却连半点烟都没看到。

  靠!

  「这不科学!」我不快地嚷道。

  「科学?讲科学的话,你就不会在这里了。」杨伯淡淡地说道。

  「放屁,这都是幻觉!我不玩了。」我大声地嚷着,推门而出。

  「杨伯,你这就让他走了?」少年在我背后说道。

  「要是他学不会镇魂诀,死了也省事。」杨伯冷冷地说道。

  在离开的时候,隐约将他们的对话收尽耳底,心中不由骂道:「怎么也比你
命长…」

  来到大街上,我深深吸了口气,自言自语地叨念:「都是幻觉,五婶没有疯,
大家还是原来的样子,那纸会着火肯定是因为抹了磷粉,这个世界更没有阴阳两
界……」

  忽然一张脸从街头转角冒出,露出了阴恻恻的笑容,待我看清那人脸,竟发
现又是五婶!

  她疯癫地扭着身子,诡笑着朝这边扑了过来,我顿时惊出一身冷汗,下意识
转身就跑,一边跑一边叫:「来人啊!救命啊!」

  这不叫不要紧,一叫顿时四周的「街坊」都朝这边冲了过来,确切的说,是
朝着我冲来。

  「我操!不要啊!」

  几十个人跟着我跑,我惊慌地大叫着往家里的方向狂奔。

  一阵左拐右弯,终于跑到家门,迅速从门的缝隙下掏出钥匙,开门扑进去,
同时用力用肩膀朝门一撞……安全了!

  还没等我喘上一口气,一个熟悉的身影从大厅走出来,是老爸!

  只见老爸竟露出和五婶一样吓人笑容:「嘿嘿嘿…得意,回来了吗?」

  「爸,难道你也……」我彻底地震惊了,我爸也就四十岁,正值不惑,不吸
烟不喝酒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老爸爸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诡异地笑道:「傻瓜,爸什么事也没有……倒
是你,真没礼貌,快开门让门外的街坊都进来吧。」

  「爸……」我突然不知道说什么好,但我知道,开门的话我就死定了。

  这就像自己的亲人让自己跳楼一样,那种心情,无法描述,而事实却的确如
此。

  我沉默了一会,坚决而有力地摇摇头,还是吐出了一个字:「不!」

  我心里清楚,自己的老爸是不会这样的,眼前的这个「人」虽然和老爸一模
一样,但他的心是不同的。

  「老爸」听到「不」字后,脸上笑容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十分狰狞的表
情,他咆哮道:「我让你开门!」

  我被这喊声吓了一跳,虽然我今晚被吓了无数次,但被家人吓,还是第一次,
见他说着,开始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见情形危急,也管不了这「老爸」有多像我老爸了。

  迅速作出了镇魂诀的「三指拈沙」,先发制人地往「老爸」的额头戳出,还
像个影视剧里的道士一样「哈」了一声。

  但是,他什么事也没有。

  只是「老爸」的脸色变了,恶声地骂道:「该死不死的不孝子!敢用这些奇
怪的法诀来对付你爸我?」

  他一把掐住了我的脖子,我顿时难以呼吸,只感到「老爸」的力道异常的大,
指甲刺入我脖子的皮肤,十指一同发力。

  「给我死吧,死小子!你死了我就去摆酒庆祝!还要跟你五婶去镇广场上跳
舞,所以,你快给我死啊!」那声音恶毒至极,比仇人还仇人。

  他是真的要把我掐死,丝毫没有留情的意思。

  求生意志促使我拳腿并用,对他又是打又是踹的,但好像打在石头一样。他
无动于衷,反而越掐越紧,随着我的视野越来越模糊,我知道,我可能要死了。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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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帖最后由 夜月 于 2023-12-1 10:01(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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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段落都有两个问号,可以删除一下。
闲客兄写文章就是这么妙趣横生,刚开始几个同学的对话让我快笑出声来,但随着故事的发展,有种看鬼故事的感觉,怕怕却忍不住被故事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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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恐怖的色情小说吗?  期待看客的更新,更新后再拜读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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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sanchou23 于 2023-7-20 04:52 发表
前面段落都有两个问号,可以删除一下。
闲客兄写文章就是这么妙趣横生,刚开始几个同学的对话让我快笑出声来,但随着故事的发展,有种看鬼故事的感觉,怕怕却忍不住被故事吸引 ...
其实闞客音同看客,只是闞这个字并不常用,纯粹为了提升逼格而选用。

我刚发的时候,对话描写用的是境内的规范双引号(“”),但是逍遥兄帮我把格式转成港澳台及境外华语地区的竖直版引号(「」)了,大概是格式转化时出错了,所以多了问号,既然加了金币,我也不能随便改动了。

[ 本帖最后由 闞客 于 2023-7-20 16:29(GMT0)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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版主留言
醉蝶幽梦(2023-8-3 19:53)提示: 可以给自己的蟑螂侠写情色同人
引用:
原帖由 醉蝶幽梦 于 2023-7-20 12:02 发表
悬疑恐怖的色情小说吗?  期待看客的更新,更新后再拜读佳作!
带点悬疑元素的成人灵异小说,算是一次新的尝试。要是规则允许把以前的文章大改后发出来,我觉得在书斋里发过的蟑螂侠更能贴合芳华离殇这一命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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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字数:10709

  正文:

             【第二章:似梦非梦】

  「老爸」的胸口突然冒出一把锋刃,鲜血顿时从中喷涌而出,只见他满脸难
以置信,松开了掐我脖子的手,倒在我怀里。

  我既惊又悲,抬头发现竟是江小漓,是她在背后捅的我「老爸」。

  我抱着我爸的遗体,惊道:「你……你……居然,杀了我爸!」

  「要不是我,你早就被你『爸』掐死了。」江小漓不屑地说道。

  虽然事实如此,但我仍忍不住悲声道:「再怎么说他也是我爸!」

  江小漓看着我道:「那你想怎么样?」

  「我……我……」吞吞吐吐说了几个我字,竟重回了在学校时的结巴状态。

  虽然我很想放过她,但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我擦去眼中的泪水,看向插
在老爸身上的小刀,突然涌起一股冲动,那是一个想法:把它拔出来,杀掉江小
漓。

  江小漓并没有发觉到我一脸要杀她的冲动,而是开口问我:「你听过二重身
吗?」

  「没有……」我一边低声回答着,一边缓缓蹲下来,手慢慢靠近那把刀。

  她仍没有发觉,而是跟我解释道:「二重身,就是另一个自己,传闻二重身
和本人长得很像,如果本人看到二重身,那他就命不久矣。」

  「所以呢?」我背对着江小漓,手握着那把刀柄,猛然一拔,鲜血随刃飞溅
到我的俊脸上,但我管不了那么多了,转过身就往江小漓身上扎去。

  「地下躺着的就是你爸的二重身!」

  江小漓的话令我顿然大吃一惊,但剑已离鞘,刀已挥出,覆水难收,我只得
大叫道:「哈?小……!」

  那「心」字还没说出口,江小漓一脚踹出,我惨叫一声,整个人摔下楼梯。

  「小……小漓,这……这把刀送给你。」我顾不及身上的疼痛,虚弱地改口
道。

  「你刚刚想杀我?」江小漓脸色有些难看。

  「没,我只是,想送你东西……对了,你杀了我爸的二重身,那他本人会不
会受到影响?」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掏着耳朵,一边转移了话题。

  她脸色缓和了些,但还是没好气地说道:「会。」

  「啊?」

  「会长寿。」

  「喔,yes!」我顿时大喜。

  「闷骚男。」她暼了我一眼后,独自上了楼。

  我知道我最初的形象已经毁了,但这不怪我,今晚发生的事,太玄了,任何
一个人遇到都会改变他一生。

  我捡起地上那把刀别在腰上,跟着江小漓上了楼,心中却又不少疑问:她怎
么知道这些二重身的事?她的身手又为什么会如此敏捷,难道她是政府派下来装
作天真美少女的捉鬼特工?

  于是我将心中的疑惑跟她一一说明,她不由笑出了声,说道:「你有病你知
道吗?中二男。」

  江小漓对我说道:「只要懂点灵异知识的都知道二重身,至于我身手为什么
会那么敏捷,我长得漂亮,我父母不放心,给我找了个武术教练这个理由可以了
么?」

  我还是不相信地反问道:「不对啊,你就算知道有二重身这种玩意,又怎么
知道我爸是二重身?」

  「何止是你爸?目前这个镇上的所有人都是,你发觉吗?大家的性格全都变
了,而且举止怪异,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这里不是正常的张家镇。」江小漓淡
淡地说道。

  「那些我们熟悉的人又或多或少有些生活不健康或者身患顽疾,说句不好听
的,都是将死之人。」

  将死之人……妈呀,和那个杨伯说得一毛一样,莫非,这个世界真的分阴阳
两面?我内心骇然,世界观已被彻底颠覆。

  「也许你还想问为什么我会出现在你家,因为Q群里只有你一个人看起来算
正常,而且我劝你你又不听,所以为了不让你被自己的无知害死,我就提前跑到
你家来了。」江小漓一五一十地把缘由告诉我。

  这让我很震惊,但知道她为了救我特意赶来这里,又有些感动,我刚想握住
她的手真诚地说声谢谢的时候,却被她一把无情地甩开。

  只听她厌恶地说:「还以为你们男生会换些花样来蹭豆腐吃。」

  我去,她把我当什么人了,虽然我确实有那种想法,但感恩大于猥琐好吗?

  不识好歹,我的手还不屑让你碰。

  想到这里,我便不去理会她,从卧室的一扇窗,掀开一点帘布,偷偷观察着
外面的情况。

  这一看真是不妙,外面的「人」不仅没有散去,而且还越聚越多,好像是受
到什么人的指使,几乎全镇的「人」都围在了我家楼下。

  我虽然害怕,但还是努力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同时在想要是那个神秘高深的
杨伯在就好了,他在这里困了三十年,办法就有不下百种……对了,镇魂诀!

  既然这一切都是真的了,那么镇魂诀应该也不会有假了。

  想到这,我回忆起那个手诀,并不是很难,难在如何达到杨伯说得「用心」。

  我随便找了本书,撕下几页,拈在手中,江小漓在一旁看得有些好奇,问道:
「你在做什么?」

  「练习道术。」我答道。

  「果然真中二得无可救药了。」江小漓摇头道。

  这话听起来很令我不爽,但我硬是憋了下去,内心在狂啸:「得意!你叫张
得意,注定一世得意!他人得意一时,却难能得意一世,万万不能因小失大,老
爸老妈在原来的世界等着你,只要你用心,你就能回去!不因为别的,就因为你
是张得意!用心吧!」

  「啊!」只听江小漓惊呼一声,把我也吓了一跳,但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才
发现是我手上的纸——它烧起来了!

  「哇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不禁发出魔鬼般的笑声。

  「你……你……没事吧?」江小漓似乎被我的仪态吓到了。

  「我好得很!来,哥带你回家!」在这狂喜之下,我将燃烧的纸张抛掉,顾
不上其他什么廉耻,一把抓住江小漓的玉手就往楼下走去。

  只听「啪」一声,大门被我推开。

  江小漓回过神,惊叫道:「你这是疯了吗?!」

  「我没疯!」我一边回喊道,一边掐出镇魂诀的指法,用力往前一点,点在
人群最前的五婶头上,口中道:「嘿——哈。」

  今夜,无风。

  人群,死寂一片。

  而月,仍悬挂于天。

  五婶,什么事都没有。

  我顿如坠万丈深渊,面如死灰,掐诀的手缓缓缩了回来,勉强挤出个笑容:
「五婶,您不是常说要介绍个女孩给我做老婆么……我已经找到啦……」说到这
里,将牵着江小漓的手往上抬了抬。

  而五婶也非常贯彻本色的露出那慈祥的姨母笑。

  要是这一刻时间能停止,那该多好。至少能让我相信这个世界是美好的。

  五婶突然毫无预兆的甩出一巴掌,只听耳边风啸,我的头顺着重势扭到一边,
开始是酸、后是腥,再接着就是痛了。

  她这一巴掌打得我猝不及防,比用拳头打人还痛。我甚至感到嘴的几颗牙还
松动了,嘴里涌出一股腥甜味,将唾沫一吐,只见落地满地红。

  「张得意!」江小漓见到我这幅衰样失声叫出,同时抬起脚便往五婶身上踹
去,那五婶真的不是普通人,一把便抓住了江小漓的小脚。

  江小漓顿时花容失色,将另一只脚同时踹向对方,想借力挣脱。

  而这方面的五婶用力将她往前一拉,江小漓便没了支撑点,整个人摔倒在地,
她看着没半点反抗能力的江小漓,露出了一个诡异的笑容,开始将江小漓的腿往
反方向折去。

  卧槽,这竟是想要将她的腿弄断。

  江小漓顿时一脸惨白,汗水从额头冒出,似乎非常痛苦。

  我来不及多想,抽出别在腰间的小刀,就往五婶的胸口刺去!

  五婶眼里突然闪过一道厉色,一把抓住了袭来的刀锋,血液瞬间从她的五指
间冒出。

  五婶脸上丝毫没有痛苦之色,甚至还因为发现我藏武器偷袭有些得意,只见
她阴道:「傻得意,你上当咯……」

  「上你妈的当!」我怒喊一声,另一只手掐出镇魂诀,用力按在她的额头上,
顿时冒出了一股焦糊味。

  「啊——」五婶发出一声嚎叫,四肢顿时脱力,被握住的小刀落地,江小漓
也获得了自由。

  而五婶整个人瘫倒在地,我则更不依不饶,紧紧地按住她的额头,那「滋滋」
的声音不断作响,同时还冒出缕缕黑烟。

  五婶越叫越凄惨,面容扭曲成一团,已经看不出个人样,我却还是一脸厉色
的按着,渐渐地……她的声音小了下去,烟没了,还剩一些能闻到的焦味。

  我这才松开手诀,发现五婶的额头竟烧出了一个小洞,她死了。

  周围其余的「人」脸色虽然如同白纸一样恐怖,但我能透过他们的眼睛,看
到恐惧。

  「哈……哈哈……哈哈哈哈。」

  「还有谁?!」施法成功的我纵声吼道。

  「张得意,你正常点!」说话的人是江小漓,她早就从震惊中回神,虽然她
努力地使自己镇定,掩饰着自己,但我还是能看出她投向我的目光,带着崇拜。

  「呵呵呵……」突然有一阵直颤人心的冷笑发出。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中山服,面色白如纸,眼睛充着血。只见他一
边拍着掌,从人群中走出,一边冷笑道:「啧啧,真是厉害……连那杨三流和他
的徒弟阿景用这镇魂诀也顶多是聚阳灼魂,你却能用它杀一个镇民。」

  「你是什么人?」江小漓率先问道。

  中年人答道:「我是这里镇长。」

  「这里和现实是相接的,我都没见过你,你怎么可能是镇长?」我反问道。

  「呵呵呵……现实相接,不代表时间是同步的,我做镇长那会,你们两个小
娃娃还在娘胎的娘胎里。」镇长冷笑道,说着他突然转向不远处的报亭,指着我
和江小漓讽刺道:「等他们死了,你们才会出来收尸吗?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报亭后面鬼鬼祟祟的走出来两个人,竟是杨伯和那个少
年,难道他们一直躲在那里?

  「为了不与你们正面冲突,我躲了三十年,看来今天要做个了断了。」杨伯
语气中透着些许沧桑感。

  一旁的少年则很是紧张,手中攥着几张黄符。

  寂静之中,镇长突然放声大笑,笑得很可怖,直到笑到快没气了,才开口说
道:「三流啊,你真是一个三流的人物,镇子就这么大,你真以为三十年时间,
我想找你的话,会找不到?」

  「这么说你是故意放过我?就等今天把我和这几个娃娃一块收拾?」杨伯波
澜不惊地说道。

  「错,你根本不需要我去收拾,因为你早就死了。」

  「你说什么?」杨伯顿时瞪大眼睛。

  「这里是阴阳之间,误闯这里的人,要是出得去那还好,当是睡了一觉。出
不去,被人找到也算好的,失了魂,最多肉躯痴傻,还有机会归家,但你杨三流
一个痞子,死了就算除恶了,有人会在意吗?」镇长嘲讽道。

  杨伯脸色越来越难看,身体不断在颤抖着。

  我大概也听明白了镇长的话,这个地方进来的只有人的魂,肉体是留在阳间
的,没有魂只有魄的肉身,只是一个没有自我意识的傻子。

  而杨伯是三十年前进来的人,他那具没人看护的肉体,估计早就饿死或者被
野狗啃掉,已经化成白骨了,就算逃出了这里,也只能沦为游荡人间的孤魂野鬼。

  一旁的少年也是满脸惊骇,嘴里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镇长见了二人这幅模样,满意地笑笑,对那个少年说道:「其他人来到这个
地方,找不到出路就必死无疑,但阿景,你不一样。」

  「什么?」少年阿景闻言一惊,立马抬起头看向镇长,眼睛中似乎闪烁着希
望。

  「你还不知道吧?你四年前误入这里,你父母重金请来术士,想唤回你的魂,
而你却跟着杨三流这货色东躲西藏……」

  阿景有些怨恨地看向杨伯,而杨伯似乎有些愧疚,却也无话可说。

  那镇长脸上起兴,继而又道:「当初你父母并没有放弃你,将家产变卖,只
为买下一张灵宝派的千年古符,并请术士布阵,维持你的肉躯不腐不坏和不受游
魂侵占,只为你归来时,还能还阳人间。」

  听到这里,阿景的泪水从眶中涌出,嘴里不停地念着父母。

  镇长突然又叹道:「只是可惜啊,就在今天,阵法被这无知的小子误触…
…」说着,他的手指竟指了指我。

  「符箓被毁,你三年没动过的身体像没了保护一样,化成了一滩腐水……」

  「啊——不!不!」阿景发出一声声哀嚎。

  我顿时吓了一跳,这关我屁事!

  等等,那个泥坑里的人脸,莫非就是阿景?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居然杀人了……

  「对不起……我不知道那是阵法……」事已至此,我只能道歉,但我知道,
他是不会原谅我的。

  果不其然,阿景哭得红肿的眼,露出了凶光,他咬着牙攥拳,不言不语,一
步步朝我走来。

  我不知所措地看着他,即使他弄死我,我也没理由去还手的,毕竟错在于我。

  杨伯看出了阿景的意图,快步向前按住他的肩膀,阻拦道:「阿景,算了,
这是命……要怪就怪我吧。」

  「怪你?呵……」阿景嘶哑地冷笑着,突然他的额头暴起数条青筋,掐住了
杨伯的喉咙,怒吼道:「我他妈要杀了你!」

  杨伯没有反抗,缓缓闭上了眼睛,脸色越来越紫,似乎已经缺氧了。

  我看情况危急,不及多想,掐起镇魂诀便往阿景头上点去。既然进来这里的
人都是魂,那对阿景应该照样管用。

  阿景见我出招,只用一手掐住杨伯,另一手则挡住了我的手诀,怒道:「镇
魂诀?已经把我当死人对待了?好!我也让你尝尝成为死人的滋味!」

  只见他手势一变,掐出镇魂诀,迅雷不及掩耳的点在我胸口上。

  我顿时感觉全身僵硬,动弹不得,而胸口也好像压了块巨石,一股焦糊味飘
出,随之传来的是阵阵的钻心痛。

  我终于知道五婶为什么会叫得那么凄惨了,因为这根本是忍不住的,疼痛一
秒接一秒成指数增长。

  我的面容逐渐扭曲,喉咙也开始放肆:「啊——」

  就当我以为自己要挂掉的时候,一声娇叱响起,阿景飞出了两米远——是江
小漓,又踢出了她的招牌动作「无影脚」。

  我低头看向自己地胸口,衣服烧出了一个洞,冒着黑烟,只是不知衣服下面
到底脱了几层皮。

  「你们两个快跑,朝南跑,跑回红木岭,记得……来的地方就是你回去的地
方!」杨伯爬起身,喘息着对我们说道。

  「那你怎么办?」我担忧地问。

  杨伯叹口气,说道:「我已经死了,出去就帮找到我的尸骨,立个碑,每年
过节烧点东西,也好让我有个归处。」

  「当我不存在?你,们,一,个,也,别,想,走。」说道最后,镇长几乎
是一字一顿地阴冷道。

  我暗暗一叹,看来想回家没那么容易了。

  杨伯厉声喝道:「你们有什么事就冲我来!何必为难两个小娃娃?」

  杨伯话语未结,镇长却不想再听下去,只见他挥挥手,全镇的人都满面狰狞
地向着我们奔来。

  「快走!」

  杨伯朝我们喊了一声,从兜内攥出一把黄符往天一撒,掐着指诀,摇头晃脑
地念道:「奉请——玉皇大帝尊,一断天瘟路!二断地瘟门!三断人有路!四断
鬼无门!五断瘟路!六断阴兵路!七断邪师路!八断灾瘟五庙神!九断巫师邪教
路!十断吾师有路行……」

  镇民越跑越近,杨伯越念越快:「自从师父断过后,人来有路,一切邪师邪
法鬼无门,若有青脸红面人来使法,踏在天罗地网不容情,谨请南斗六星、北斗
七星!吾奉,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

  「令」字一结,早已飘落镇民脚下的黄符顿时烧了起来,而且他们动作忽然
变得缓慢而僵硬,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束缚着。

  「走啊……」只见杨伯面容越来越铁青,已有快撑不住了。

  我鼻子一酸,正准备拔腿就跑,忽然一只柔软的玉手伸出,抓住我的手臂,
往南跑去。

  虽然我早就有逃跑的准备,但我还是用义正辞严的口气责问着江小漓:「为
什么?你为什么要抛弃杨伯?是他救了我们!」

  哈?你问我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不能被别人知道我内心的丑恶,责问中还隐隐约约带有哭腔,真中有
假,假中带真,花既非花,雾亦非雾。

  江小漓好像看穿我似的,冷声说道:「那你回去救他吧。」

  「……」我无言可对,只能随她一路朝南。

  一路奔走,我们又回到了这可怖的红木岭,看着黑不拉几的野岭,我不由咽
了口唾沫。

  想起杨伯那句,「来的地方就是回去的地方」,也就是说埋着阿景的泥坑阵
就是我来的地方,但是江小漓又是从哪进来的呢?

  于是我问:「喂,江小漓,你是从哪里进来的?」

  「跟你一样。」她回道。

  「不可能,我掉泥坑里时都没看到你。」我有些怀疑地凝视着她,不过话又
说回来,这妹子真是正点。

  江小漓显然被我盯得浑身不自在,便道:「跟你一样是红木岭来的行了吧。」

  「可进红木岭的根本就不止我们两个啊。」

  「是不止两个,但就是我倒了八辈子霉才碰到了你这个中二男。」江小漓嘲
讽地说道。

  「我们来红木岭的时候有几个人?」我追问道。

  「不知道,没数。」

  「哦……」

  我思索着,刚准备又问,她突然打断了我:「别问了,废话真多。

  听她这么说,我便把疑惑藏在了心理里,没再问下去。

  一路上,为了避免再摔进坑里,我开着手机的闪光灯探路,几番辗转,终于
找到了那个泥坑。看着坑中那个骷髅头,又不由想到了阿景这个可怜的少年。

  我想……他的脸,一直在命里等着我,从四年前下葬布阵开始,就在这儿等
着我。

  等着我初中毕业、等着我集体娱乐、等着我扮鬼吓人、然后穿帮被追,最后
掉入这个坑,毁去他唯一生还的机会。

  江小漓看我站在坑旁发楞,有些不耐烦地问道:「你又怎么了?」

  我在回神的那一刻,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不由心中一颤,冷冷地对江小漓说:
「我在缅怀阿景,要是你不耐烦了,自己先下去啊。」

  「你说什么?」她有些惊愕,显然没料到我的脸色会突然大变。

  「这个泥坑根本不是你来的地方,你为什么会在这里等我?」我沉声质问道。

  「张得意,我好心还被你当成驴肝肺了,怀疑这怀疑哪的,有病就不要出来
瞎逛!」江小漓恼怒地道。

  并非是我多疑,而是这实在是太巧了,我误入这个阴阳镇,为什么偏偏出现
的是江小漓这个班花甚至是校花级人物?

  她善良吗?不见得。

  她和我熟吗?不熟。

  我是小说影视主角吗?No。

  我帅吗?或许有一点。但我还没有自恋到相信,凭这个,就能受到女神的青
睐。

  「说,你到底是谁?」我大声责问道。

  江小漓腮帮微鼓,眼神带着怒火,已经气得说不出话,单凭这个也许很多人
会相信她是无辜的。但我,偏不走寻常路,因为既然这个世界都存在鬼魂了,还
有什么是不存在的?

  也许,连UFO都是真的……

  「你不说也行,给我先下去!」我指着那个泥坑呵道。

  她满面怒容,却站着不动。

  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后面还有追兵,要么尽快逼她说实话,要么让她
原形毕露,万万不可就这么拖着,因为长时间面对此女……佛也会心动。

  于是我掐出了镇魂诀,并对她发出最后通牒:「我不会讲第二遍。」

  不远处的红木群里忽然传来很多脚步声,我知道那些镇民要到了。既然时不
待我,我也只好沉声道:「既然这样,那……」

  在此情此景话已至此的情况下,她却仍不肯现形,我觉得是自己应该误会她
了,准备放下手诀时,江小漓的脸突然变得如同白纸一样!

  我草,那不正是和镇民一样的脸色吗?

  我巨骇之下,正要尖叫出声,「江小漓」却扑了过来,我一个重心不稳,和
她一齐摔进泥坑内。

  我顾不得喊疼,急忙爬起,两掐镇魂诀,做了个防御的架势,紧张的望着漆
黑的前方。但没有江小漓,也没有了镇民追上来的脚步声,回应我的,只有一片
死寂。

  她凭空消失了?

  「得意!你在哪?」

  陈凯的声音在坑上响起,我心中一喜,忙答道:「在这里!」

  陈凯从坑沿探出头,看着我有些好笑地说:「你怎么跑坑里去了?我还以为
你被抓了!」

  听到陈凯的声音,我知道我回到阳间了,顿时一阵心安。

  「一言难尽,快拉我上去。」

  上来以后陈凯告诉我,他摆脱同学们的追捕后,听到同学的嚷嚷就往我的方
向赶来了,但之后,又看到大壮和陈盛他们一脸惊恐地从那边跑出来。

  「话说,都穿帮了,你掉坑居然还能把他们给吓跑,不赖嘛。」陈凯拍着我
的肩膀笑道。

  我知道就算说了实话,陈凯也不会信的,所以随口胡诌了几句,这事就过去
了。

  「对了。刚他们发信息来,说是要集合了,也不知大壮他们真是被你吓傻了
还是咋的,居然要求在红木岭外集合……比刚来时怂了不知多少。」陈凯嘲笑着
说道。

  看来他们都被阿景的脸给吓坏了,想到阿景,我就不由想到了江小漓,便问:
「江小漓怎么样了?」

  陈凯眯起眼,意味深长地说道:「得意,小仙女和你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你
驾驭不了她的。」

  「瞎说什么……大实话,我只是,问一下,她怎么样了,这是同学对同学的
关心。」

  陈凯显然不会相信我的说辞,但他还是回答我说:「她很好啊,一直和顾彩
云他们在红木岭逛,你还别说,这些女生胆子比牛还壮。」

  「那她……们现在也在红木岭外集合了?」

  陈凯奇怪地看了我一眼,说道:「那当然了。」

  我顿时沉思起来,从陈凯的话语中可以得知,江小漓是没有离开过女生群体
的,也就是说,她根本不可能一个人进入「阴阳之间」。

  那么,和我闹腾了一个晚上的人,到底是谁?

  她又有什么目的?为什么要引诱我到那个泥坑里去?

  想到这里我有些头皮发麻,不敢再接着想下去。

  我一路无言,跟着陈凯就要走出了红木岭的时候,陈凯提醒我说:「记得把
身上的黑白无常服脱了,要是穿着这个走出去,铁定被打死。」

  我一听觉得也是,便脱下那套衣服,正要递给陈凯,突然想到这衣服已经被
阿景的镇魂诀烧破了个洞,便有些抱歉地说道:「陈凯,不好意思,我不小心把
衣服弄破了,这个要多少钱,我一定赔。」

  谁知陈凯满不在乎地说道:「都是地摊货,赔毛线啊赔,改天请我吃一顿就
行了,我看看……哪破了?」

  我指了指衣领的下方,陈凯顺着指向翻看了一会,对我说道:「嗯?这好好
的……没坏啊,你看错了吧?」

  「怎么可能?!」我有些吃惊,毕竟镇魂诀的威力连「五婶」的头都可以烧
穿,衣服怎么可能完好无损?

  但一连翻看了好几遍,除了有点脏土外,没有任何破损。

  「还好没坏!这可是cosplay用的高级戏服,值好几万块的,要是坏
了,我会放过你?」陈凯突然斥责道。

  这家伙,翻脸比翻书还快,我顿时有些无语:「你刚刚好像不是那么说的
……」

  「客套话你还听不出来?」陈凯没好气地说道。

  我知道这并不是他的心里话,笑了笑,当作玩笑处之,并没有再作回应,而
是重新进入了思考。

  既然那个「镇长」曾说过,躯体是留在阳间的,只有魂魄是去了阴阳交界,
那衣服自然是不会破的。

  但是,有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我该怎么证明这不是个梦?

  怎么才能证明这一切不是自己摔晕在泥坑里臆想出来的?

  有了,杨伯,杨三流,还有阿景,如果他们都是真实存在的,那镇上应该能
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陈凯、张得意,你们两个好兴致,像个大爷一样让我们都等你们。」出到
红木岭,一个满脸麻子的胖女生就冲上前指着我的鼻子骂道。

  这女生叫麻花,人称:「花木兰」,没有花木兰般的美貌,却尽显恶霸气息。

  都说丑人多作怪,我虽不经常以貌取人,但恶心加恶貌,还是把我吓得说不
出话来。

  一旁的陈凯却极会打圆场,笑道:「木兰妹,对不起咯,那地儿少去,我们
迷路了,待会你替我们说说情,改天我请你吃冰淇淋怎么样?」

  陈凯作为一富家子弟,不仅长得一表人才,而且举止斯文,早就是不少「多
情少女」的梦中情人了。那麻花一听这话,更甭提多快活了。

  但她仍摆出个很难为情的表情说道:「就看在凯子哥的份上,好吧,但我可
不保证大伙会原谅你们。」

  在这麻花扭扭捏捏地带领下,我们回到集体当中,只见有人在聊天,有人玩
手机,还有人在搭讪。

  而我只注意到了在搭讪的人——是陈盛,正堆着笑容勾搭着江小漓。

  他们也看到了我们,但没有理会。我却不知那根筋抽了,竟走到他们面前,
作出了一个「镇魂诀」的手诀。

  大家都像神经病一样看着我,陈盛似乎也因为我这个突然出现的电灯泡而有
些恼怒。

  「张得意,你要干什么?」陈盛冷冷问道。

  我看着江小漓,只见她仍是冷若冰霜,视我为无物。

  难道那真的是个梦?但也太真实了吧。

  「没有没有……你们继续。」

  我干笑了几声,转身就要走开,只陈盛在背后说了一句:「站住。」

  「啊?」我只好停下脚步。

  他走到我身旁,用只有两个人听到的声音冷冷地说道:「我知道,你对她有
意思……谁不是呢?但我告诉你,你还没够格,别妄想吃天鹅肉了。」

  窝德法克……去尼玛!

  他这是校斗青春爱情剧看多了?我面容微微一抽,还好在乌漆嘛黑的环境没
人瞧见。

  「嗯,我知道了。」我低声答道。

  莫说我怂,陈盛作为一富家子弟,无时无刻没有一队如李大壮、郭守诚、二
牛这样小跟班。

  虽说已经毕业了,但据说此人在校外和不少社会人士也有联系,所谓「奸人
手握权,不得不低头」嘛。

  那陈盛很满意我的回答,也就不多搭理,转身就继续和江小漓搭话。

  陈凯这时走到我身边,疑惑问道:「他跟你说什么了?还有你刚才做的是什
么奇怪动作?」

  「那是西方一种祝福人的礼仪,陈盛也很感谢我祝福他的心上人。」我胡扯
道。

  陈凯焕然大悟地点点头,这个沙币,他居然信了。

  在陈盛的「谅解」和麻花的「求情」下,大家并没有对我俩过多责难,相互
问候了几句,就各自回家了。

  回到家中,老爸正躺在摇椅上眯着眼睛看电视,见我回来了,便问:「聚会
还行吧?」

  「行……绝对的。」看着老爸,我有些结巴地说道,毕竟他的「二重身」曾
经掐过我脖子,难免有了些阴影。

  但,红木岭所发生的一切,不还是没有证实吗?也许它真是一场梦呢?

  但梦,为何会如此真实?

  老爸似乎看我有些异样,问道:「你怎么了?有什么要说的吗?」

  我回过神来,说:「没,没有,我就是想问一下,老爸你,还好吗?」

  这回,轮到老爸脸色一变,随即立马恢复,但,其中的神态变化都被我的眼
睛一一捕获。难道我还没有逃出阴阳之间?又或者,我还困在那个噩梦里?

  我心中一沉,提高声音责问道:「你就没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老爸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道:「算了,你也长大了,该让你知道了。」

  老爸坦白道:「其实,在你今晚聚会的时候,我和你老妈去镇医院的花园散
步,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那些坐着轮椅的老人,我突然想和你妈检查一下身体,
你妈感觉很奇怪,就问我怎么了,我说,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看到那些
老人,心里就害怕自己走不到老的那一步,你妈就骂我胡思乱想,但她还是陪着
我去做了一下检查。」

  「你猜怎么着?」

  老爸看着发愣的我,缓缓说道:「我得了癌症。」

  「什么!?」我顿时吃了一惊。

  但随后,老爸又道:「是早期的,医生说有百分之八九十的几率是可以治愈
的。」

  「好耶!」我喜道,不由理解了在阴阳之间「江小漓」杀了我老爸的二重身
之后所说的会长寿了。

  「你说什么?」老爸有些震惊,显然没想到他得病了,我会这么开心。

  我发觉自己有些失态,干笑几声:「癌症是绝症,百分之九八十可以治愈,
这不是好事么?」

  老爸瞥了我一眼,不悦道:「更好的事,难道不是我原本就没有得癌症?」

  「呃……或许你命中注定就会患癌呢?」我思索道。

  「住口,你个不孝子!」老爸越听越恼。

  我知道怎么解释都没用,只得嬉笑着跑上楼,还不忘对老爸说:「爸,你放
心好了,你一看就不是短命的人。」

  回到房间,好像一下子把今天所有的疲惫都卸下一样,虽然还是感觉很累,
但堵在胸口的气被呼了出来。

  我将所有的衣服脱了下来,裸身站在浴室,无声地对着墙壁上的大镜子。

  衣服没有破损,但镜中的人,胸前却多了两个红点,那是两个指印。

  我知道,那是阿景对我使用镇魂诀时留下的,我原以为这只会对存在那个世
界的灵魂造成伤害,没想到现实中的肉体也出现了类似于伤痕一样的东西。

  可为什么衣服没有破损?难道是因为和灵魂联系的只有肉体?

  我尚不得知,但它至少向我印证了——那不是梦。

[ 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3-7-21 21:27(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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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章:怪病缠身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不是我不贪睡,而是昨晚实在是睡得很不好,
整夜都在做梦。

  梦里都是杨伯在嚎叫,都说逝者不安宁的时候,都会托梦给和他有关的人,
莫非杨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对了,他要我帮他埋尸骨,差点忘了,但是他的骨头在哪?这么多年过去了,
早就面目全非了,在那满是乱坟的红木岭寻找骨头,岂不是大海捞针?

  等等,还是有办法的。

  聪明如我,将大脑运转速度放缓后,将杨伯的特点列出,并逐一排查。杨伯
被困三十年,我看他的模样差不多五六十岁,也就是说,他进来时不到三十岁。

  但按理说,死人是不会老的,而他在进来留在阳间的躯体四五天时就死了,
难道阴阳之间给被困之人制造了假象?

  想搞清楚具体原因,还得去询问当年的知情人,村中长者有不少,但乐意与
小孩讲故事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四九八爷」。

  说起这个四九八爷,他可了不得,出身衣服民国大户人家,家中排行老四,
取了九个老婆,留下八个儿子,对人生的感悟还有一大堆的哲理故事都不吝向晚
辈们分享。他同时也是全村最有威严的长者之一。

  来到四九八爷的家,这个百岁老人,正翘着腿抽着水烟筒,还挺健朗的。

  四九八爷见我来了,也不是很认得,因为张家镇的少年人太多了,我只是不
起眼的一个,但他还是笑吟吟地问我道:「张家娃,都不用上课么,怎么有空来
这儿?」

  张家娃是长辈们对晚辈的统称,我也恭敬地打了声招呼:「四九八爷爷……
我是初三的,昨天刚毕业。」

  四九八爷哦了一声,又问我要考什么高中等等此类闲话后,我随口答了几句,
就插话道:「四九八爷爷,你听说过杨三流这个人吗?」

  「你这小娃子从哪里听来的这名字?」四九八爷显得有些惊讶。

  「就是听我爸嗯……张得帅说故事时他讲的,他说这是一位高人。」我随口
胡诌着。

  「什么高人?张得帅这小子睁眼说瞎话吗?」四九八爷并没有起疑,而且斥
责起了我爸。

  「杨三流根本就是个骗子,三十多年前做介绍神棍的中介,被他骗去镇上筹
的八十斤大米就跑路了,一直到现在都没听过他的消息,我看他八成是死了。」

  四九八爷说着,将那水烟筒往地上狠狠一戳,显然是十分气愤。

  从四九八爷的话里得知,杨伯的名声并不好,但他只猜对了一半,杨伯是死
了,但他不是骗子。

  「中介?请来的那神棍叫什么名字?」

  四九八爷不知我对此为何如此感兴趣,但他还是把我当做爱听故事的乖小孩,
一五一十地把当年的往事说了出来:「当年啊,我们还有生产队,你知道什么是
生产队吗?生产队就是统一组织生产的队伍,对了,还有那个公社和大食堂……」

  我一听他要长篇大论,不免要涉及到敏感历史,于是打断道:「四九八爷爷,
我都知道,我学过历史,说重点。」

  「你这娃儿怎么这么不礼貌,听故事要讲究铺设,没有开头的铺设别人怎么
会觉得有趣呢?」四九八爷被打断,显然有些不悦,我只得闭嘴,示意他继续。

  「话说那时候啊,大家干活没有工钱,都是按分数来记的,因为村里都是互
相认识的熟人,所以干多少活都是这个分数……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穷,也就没有
穷人了,所以每天干完指标就出来游山玩水,打打麻雀,抓条鱼开个小灶什么的,
幸福感不比现在低。」

  「是是……」我装作耐心听完,微笑点头。

  「也就是因为空闲玩耍,那里玩玩,这里玩玩,地方走多了,那些鬼怪传闻
也流了出来。」

  「哦?」听到正题,我终于来了兴趣。

  「刚开始,传闻还只是传闻,说是有人在荒坟岭那边上,看见有两个死人在
那里朝他招手,为什么说是死人呢?因为那两个人是他的过世了八年的大伯和过
世五年的伯母,直把他吓得连滚带爬回到家,颤着声音把这事和大伙说了。」

  「荒坟岭是哪?」我提问道。

  「就是现在的红木岭哪!那时因为坟多,比现在还多,而且连明清时期的都
有,现在还好一点,都被新栽的红木掩得差不多了。」

  「不过那时候对于这种传言,我们当然不信了,因为当时大家只信毛大大,
只要有红太阳,妖魔鬼怪就无处藏身!」

  「于是,大家建议那个见鬼的人多戴几颗红星在脖子上,要用坚韧不拔的思
想打败他的臆想出来的鬼怪,但他说以后打死也不到荒坟岭去了,见他态度坚定,
大伙对这事也就没提了。」

  「但事情并没有就这么结束,就在那人被吓……过了差不多半年吧,那天很
平静,大家就像往常一样,照旧干活吃饭找东西玩,眨眼就到了晚上,那一晚,
啧啧,终身难忘啊。」

  「那晚到底怎么了?」我有些发楞地问道。

  四九八爷拿起一个水烟筒,点燃,重重地吸了一口,轻吐,然后慢慢讲道:
「那个时候,咱们这儿比其他地方要落后,还没有大街,都是巷,更没有现在的
水泥砖头房子,都是用黄泥巴堆积起来的屋子,唤作『泥积屋』,密集而简陋,
好在易于集结群众。」

  「当时有个人连爬带滚的跑回村,说见鬼了,有几百个,正往镇里来,我们
当然都不信,都认为他眼花看错了,但是看错几百个人的话,自然也不是小事情,
就去通知书记和队长……」

  「当时书记和队长一致认为是荒山下来的土匪,于是组织了群众抄家伙准备
防御,没想到,在那几百个人走到镇口时,根据侦察兵通报,说那群人脚竟然和
地面没有接触!是悬空的,你能想象吗!」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侦察兵说那群人中的有一些人他还很脸
熟,都是我们镇上已经过世很久的亲人,身上穿的衣服还是下葬前的。」

  「但我们队长不信邪,就骑着二八杠亲自去查看,事后他从镇口骑到镇尾,
一路几乎都用尽了全力。」

  「我当时从他的脸上看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一路上喊着我们赶紧回家锁上
门躲着,听到什么人叫都不要出来,我们这才明白要出大事了。」

  「当时,所有人都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二话不说,都纷纷跑回家关紧大门。

  等那群人来到镇上,到处都是他们的喊声,熟悉而又陌生,恐怖极了,又是
叫儿子又是叫老婆,还是二姨大舅什么的,总之那些没死的有血缘关系的,都叫
齐了。」

  「一直叫到天亮才散去,第二天我们镇里点人时,发现少了两户人,都是因
为半夜开门的,而且还疯了一个,就是前几年死的张三疯嘛。」

  「喔!原来是他,我还以为他会武功呢。」我焕然大悟道。

  四九八爷咧着金牙,笑骂道:「屁,他名字叫张三,疯了,大伙便给他取了
外号叫三疯。」

  他吸了口水烟,又道:「那个年代,科学与迷信几乎是共存的,我们书记和
队长为了找到那两户人,请来了当时候在我们这一带颇有名气的烂痞,就是杨三
流。」

  「因为他关系广泛,就让他请来了道教符箓派的分支,据说叫什么葛家道还
是什么的,忘了,就是一位大师嘛,叫徐定山,他看了眼我们镇,就叹气地说这
地不好弄。说要要白米八十斤让土地指路,我们也是寻人心切,大伙少吃几口,
队里也就凑出来了。」

  四九八爷突然瞪起大眼,带着怒火的唾沫星子飞出:「结果,他们拿了大米,
就玩起了失踪!你说气人不气?」

  我见四九八爷为了几斤白米如此激动,正要开口安抚几句,忽然发现他坐的
凳子的凳脚后悬挂着一双鞋子,那鞋子是很老的那种,和清代的三寸金莲一样。

  于是我将目光往上移,不由吃了一惊,却见那双鞋子竟是有人穿着的,是一
个满面惨白的老婆婆,正悬浮在四九八爷的身后!

  「啊!」我惊叫一声,从凳子滚下来。

  四九八爷被我的叫声吓了一跳,顺着我惊恐的目光转头望去,脸竟贴近了那
老婆婆的裤腿。

  但他似乎毫无察觉,而是把头别回来,对着我训斥道:「你这娃子见鬼了吗?

  不知道老人经不住吓吗?」

  原来,他看不到。

  「没,我,我要回家了,以后有空再来看您……」我仍惊恐地望着那老婆婆,
一边慌忙爬起,转身就跑。

  回家途中,我脑袋昏沉,胸口闷堵,呼吸急促。周围映入眼中的路人、小贩、
牵牛的大伯,相互牵手的爱侣,似乎都面显凶恶,朝着自己细声低语:「呵呵呵
呵呵……」

  「瞧那傻子,长了一副衰样子……」

  「生儿子没屁眼……」

  「呵呵,怂逼,活该没女生瞧得上……」

  「呵呵呵呵呵呵……」

  听那言语之中,隐隐约约,似咒似嘲,似讥似讽。

  我脸色阴沉,只顾留心过道人流,走路都没看路,「咚」一声额头撞上了电
线杆。

  「靠……」我忍住痛,用力揉着额头,忽然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霎时
间我的疙瘩全部起来,尖叫出声:「啊~」

  「卧槽,你怎么一副做了亏心事的样子?还叫得跟个娘们一样。」一个熟悉
的声音响起。

  是陈凯。

  「我,真的见鬼了。」由于惊吓,我看到陈凯,心大安,于是一下子把那晚
和今天的事都说了出来。

  陈凯刚开始还听得津津有味,听到我说什么「阴阳之间」、「镇魂诀」时不
由哈哈大笑。

  「你小说看多出现幻觉了吧?还在什么阴间阳间看见了小仙女,日有所思夜
有所梦,现在连大白天的都出现了幻觉,是不是该去看看医生了?」陈凯捂着肚
子疯笑道。

  「不信?你给我找张纸来。」我看他一脸不信,心有不悦,便决心露一手。

  「给你,我就不信你真能玩出个花样来。」说着陈凯大方递来一张五十元大
钞。

  「这,不好吧,损毁人民币是违法的。」我政治及格,当然也是懂法的。

  陈凯摆起了富公子的架势:「这是我的钱,别整得跟个三好学生似的,要是
你真的把它弄没了,就当我对神秘力量一无所知的惩罚,OK?」

  我虽然确实是个三好学生,但听他语言坚决,于是接过钞票,不再多话,集
中注意力,掐起了镇魂诀,用力一搓——一秒、二秒、三秒、四秒……十秒。

  「欸?」我的眉头不由皱起,怎么又没效果了,难道是心态不对?

  「行了行了,幻觉这种东西,不一定是电影才有,现实也是有可能存在的,
你还是去看一下医生吧。」陈凯没有嘲笑我,而是有些诚恳地对我劝道。

  我并没有一丁点的感动,因为我知道,那不是幻觉,但是如何证明呢?镇魂
诀用不了,而且鬼也只有我能看到,如何才能证明我没有疯,并且让人相信我?

  这似乎不大可能……正绞尽脑汁思索着,忽然一股恶心感浮现,嘴里生出许
多酸唾沫,我眉头一皱,扭头就吐。

  这不吐不要紧,一吐吓一跳:吐出来的是颜色黑红掺杂,还像鼻涕一样黏糊
糊的东西陈凯猝不及防,被吓了一跳:「我靠!你又咋了?」

  我哪有空机会陈凯,只觉越吐越恶心,越恶心吐得越多,最终难以克止,随
着视觉逐渐模糊,顿时失去了知觉。

  不知昏迷了多久,在模糊之中,我听到了父母和陈凯,还有一些没听过声音,
在一起交谈着。

  「医生,我曾听他说他看到了鬼什么的,幻觉应该和呕吐没有联系吧?」陈
凯问道。

  「有联系,他吐出来的东西现在还在化验当中,但可以肯定的是,绝不是食
物的残渣,我们初步怀疑是误食化学物质,导致出现了幻觉。」那医生说道。

  「那我家得意他会怎么样?」我听到老妈紧张地问道。

  「那得看化验结果,查明他误食的是什么化学物质了。」

  「医生,我就这么个儿子,你一定要救救他啊!」老爸激动地恳求道。

  「您放心,我一定尽力。」

  「叔叔阿姨,得意醒了。」陈凯喜道。

  我听到说话的,明明只有四个人,可当我睁开眼睛时,看到的却是满屋子的
人。

  除了我父母、陈凯、医生外,那些人面如白纸,沉默不语,大多数是我不认
识的,还有几个,是我七八岁时去世的爷爷奶奶和一些邻居老人,他们都面无表
情地盯着我。

  陈凯似乎发现了我的脸色有些难看,而且目光四处游走。

  「又出现幻觉了?」陈凯问道。

  「得意,你看一眼爸妈啊!」老妈带着哭腔说道。

  这不是幻觉,但我不能表露,就如同一个正常人在精神病院,如果无法让别
人认为你是正常的,你就只能顺着他们的思法去做,去接受「治疗」。

  于是我极力的强迫自己无视四周的「人」,转头对父母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
的微笑:「爸,妈,其实,我……我……」

  「我真的看到了鬼!他们就在这里!在你们旁边,那是爷爷!那是奶奶!还
有隔壁邻居小木爷爷和三婶!这些你们都看不到吗?」

  我还是崩溃的喊了出来,奋力挥动着臂膀,指了这个,又指那个,嘶声力竭
地想要证明我没有疯。

  但没人信我,我就像个疯子一样,被几个医生合力按住手脚,送进了精神科
的重症监护房。

  ……

  精神科的重症监护室内,收拾得很干净,没有任何尖锐的东西,连墙壁都是
泡沫填充的,防止病人自杀,连想喝水也只能按嵌在床头的呼叫器。

  我已经在这里呆了六天,期间父母和陈凯来看过两次,但他们还是不相信我。

  这是正常的,我错就错在不该把它说出来。

  从见鬼和呕吐开始,往后的几天里,我的身体开始不断出现异常:掉头发,
指甲脱落,面无血色,食欲减退,而且还有了口臭。

  医生解释说这是化学物质造成的损伤,但他们却验不出那些呕吐物的具体成
分。

  我的「幻觉」也越来越严重,前面所看到鬼魂没有消失,他们一直就那么站
在那里,面无表情地盯着我,好像在等我归西一样。

  刚开始还有些不自在,但时间一长,我的心理也从害怕变成了麻木,甚至偶
尔还会和他们说几句话,虽然他们并不理睬我。

  或许人死了都会这样吧,脱离了肉体,就是抛弃七情六欲,连灵魂都像空壳
一样了。

  别人这样也就算了,但我看着爷爷奶奶,心里却很不是个滋味,他们还在世
的时候是那么的疼我,现在的眼神就好像在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想到这里,我又有点奇怪了,不管是亲人、熟人还是陌生人,为什么他们都
直勾勾的盯着我呢?难道是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我走近窗户,上面修了防盗网,应该是为了防止病人跳楼。

  我并不想要跳楼,我只想利用玻璃窗的光线反射,来看看我的脸,到底有什
么好看的。

  镜面里的人,头发稀少,面色苍白,双目无神,舌苔发黄,哪里还有前几天
那帅气少年的半点英姿?

  「我到底是怎么了?」我头抵着玻璃窗,默默流下眼泪。

  「水粉……它的味道很淡,不苦,有点涩口。」隔壁忽然传来一个微弱的声
音。

  「水彩嘛,跟水粉差不多,但更好吃点。」说话的声音依然是同一个,那人
在自言自语。

  「固体水彩,是种奇怪的甜,尝起来像过期的糖。」

  「丙烯,类似有点辣的薄荷糖,含着瞬间鼻通。」墨水,铁锈味,虽然有点
点甜,但我不是很喜欢,跟酸的钢笔墨水一样,不在我的配餐范围。「对于各种
颜料的味道,他是如此熟悉,应该是一个真正患有精神病的人。要知道颜料可是
有毒的啊,看来他已经亲自尝试过了,这才被关进隔壁的监护房。

  可转念一想,又有些感同身受。

  也许他永远会沉溺在自己的「颜料美食」的世界,就像我沉溺在一个存在鬼
怪的世界一样,没有人理解,没有人安慰,只剩一种令人喘不过气的孤独感。

  我不再理会隔壁那人的自语,看着已经凌晨一点的窗外,夜色中有一种朦胧
的美感,但我却无心欣赏。

  当我准备回到病床时,忽然惊奇地发现玻璃窗上凝结了一层冰霜。按理说,
这现在这南方的八月份,就算是开冷气都不会有水珠。

  此时天生异象,难道要有大事发生?

  看那冰霜渐渐融化,我手贱地去碰了一下,融化的水珠竟又重新凝结成冰霜
了。

  卧槽?!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超能力?

  疑惑驱使这我推开窗,一股热空气扑面而来,但在进来的一刻,瞬间化为水
汽,而离我近的水汽则结成了霜。

  我震惊了,真的是超能力!我得到了超出自然的神秘力量!哈哈给……

  我兴奋地玩了好一会,关窗伸手将水珠凝成霜,又开窗让霜化为水珠,但没
一会儿就腻了。

  因为我发现这能力除了喝冷饮不用从冰箱拿之外,并没有什么卵用。而且我
现在全身冰凉,像个死人一样,要知道现在还只是夏天啊!

  现在的我,一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就算拥有变身成奥特曼的能力,我也
得不到真正的快乐。

  第二天中午,医生来给我测体温时吓了一跳,体温仅十度左右,远低于正常
人体温的36和37度,要不是我还会说话,他会以为我是太平间抬出来的死尸了。

  「医生,那个化学物质,你们分析出来没有?」在检查身体之余,我问道。

  「那个啊,我们这里没有检测条件,所以被送去省级医院化验了,暂时没有
结果……说实话,我看过很多病人,什么怪病我都见过,就是没见过你这种体温
这么低的……完全不符合正常生理啊。」那医生一边记录着病情状况,一边皱眉
低语。

  看他冥思苦想也得不出个结果,我便提出要到外面去散散步,晒晒太阳。

  他犹豫了一会,也许是因为我体温过低,晒太阳这种合理的理由又无法反驳,
最终决定让我出去走走,但必须安排护士跟陪,以免发生不测。

  虽然有点不乐意,但我没有反对的权利。

  为了避免再次被当疯子抓起来,只好点头同意了。

  跟陪的是一个年轻女护士,看起来,年貌二十左右,相貌清丽可人。

  当然,我不是在选老婆,所以就算是叫一头母猪陪我,我也不会介意的。

  我看着医院公园里老人相依,小孩相嬉,这氛围好不温暖,便随意找了个话
题:「今天人好多啊,平时也这么热闹吗?」

  不料,那女护士根本没有理睬我,我心中一颤,霎时明了——我再也不是那
个英俊少年了。

  我掉头发,脱指甲,这几天下来已经和那些老人一个样了,任何妹子看到过
我,都不会有说话的欲望。

  想到这里,我不由感觉自己有些悲凉,禁不住地哽咽了一下。

  「是你又出现幻觉了吧,现在正清净,哪来的人?」女护士温柔的声音入耳,
却是让我内心感到一股寒意。

  我抬头细看,整个人都呆住了。

  原来……我已经分不清活人和鬼魂了。

  原来,那对互相依偎的老人,面容根本没有血色,脸上的表情无喜无悲;相
互嬉戏跳绳的小孩,脚根本没有沾地,而且发出的笑声根本没有停歇……

  他们都只是一具具遗留在人间的游魂而已。

  这位跟陪的女护士每天都面对数十号病人,症状比我严重和恶心的比比皆是。

  她根本就没有时间歧视我,只是对我「犯病」时说的荒谬话感到惊讶,一时
不知怎么回答罢了。

  有问题的,原来是我。

  「回去吧。」护士对我说道。

  我心中微叹,点了点头,在她的陪同下,回到了医院监护室的楼道。

  就在我准备进房间时,忽然发现一个身材高大威猛,面容潇洒的男人,一步
一颤地走着,最终从我面前走过。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我看到一个面色惨白的女人正捂着他的眼睛,
引导他走路。

  难道那就是电视小说里的害人鬼?好像还是叫恶鬼来着?等等,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我得验证她是不是鬼,还是这两个都是鬼?

  「护士姐姐,那个男的走路好奇怪啊,是我的幻觉吗?」我试探地问道。

  却见那女护士噗嗤一笑,说道:「这次的不是幻觉,但这男的倒是真有幻觉,
他说能看见一个女人,来这里看诊都差不多一周了,还不见好,现在连走路都学
起了女人。」

  一个长得稍微有点胖的女护士,从某间病房出来笑嘻嘻道:「但他人长得还
挺帅的,我就不信你不心动。」

  「你胡说什么呢?」那女护士不由脸一红。

  「怎么,我有说错吗?」胖护士越说越起劲。

  趁着两个护士斗嘴的时候,我俯下身子偷偷溜走,跑了两条楼道,跟上了那
个男人。

  确切的说,跟上的是那个捂男人眼睛的「女人」。

  到现在我都不明白,光天化日之下,为什么鬼能出来?还遮人眼?

  据说「鬼遮眼」是鬼迷惑人的手段之一,就是类似于鬼打墙,让人困在一个
地方,永远也走不出来。

  不过那女人为什么要这样做,难道她有什么天大冤屈吗?我不禁脑补了了事
情前因后果。

  根据以往的影视情节,女人可能是这男人的女朋友,男人负心,将其抛弃,
女人伤心欲绝,一想不开就自杀了,结果她的灵魂得不到解脱,终日徘徊人间,
纠缠不清。

  这都能让我推理出来……我真是个小福尔摩斯!

  在陶醉当中,我跟到了医院的天台上,此时楼上正风大,看来她要开始害人
了。

  也许我能进入阴阳之间不是意外,我能看见鬼也不是偶然。

  我摸了摸头发掉差不多的脑袋,摸了摸自己干燥的脸皮,和枯瘦的手臂,感
慨道:「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也许,这就是我的使命。

  我走了出来,提高声音,却没什么底气地叫道:「前方女鬼,请放开那名靓
仔。」

  她并没有理我,正如我所预料的,徘徊人间的鬼魂都一个样,没有自主意识,
于是我冲上前,抓住向那女鬼的肩膀。

  面对鬼魂的灵体,我以为我会抓空,但入手之后,这柔软的感觉……为什么
像人一样?难道她是人?

  那女鬼渐渐转过头,她的肩膀没有动,是180度的回头,惨白的脸色有些惊愕,
但面对她的特技,我显然更惊:「卧了个槽!」

  女鬼捂着眼的男人猛然转身,出手一把正中我脖子,既狠又准。

  「等……咳等等……我……」我感觉快窒息了,用力踹着这男人的肚子,但
他什么反应都没有,这太不科学了!

  我感到非常后悔,我什么都不会,为什么要跟鬼斗?

  我哪来的底气?谁给我?我除了能看到鬼,摸到鬼,还有什么用?甚至不能
打痛他。

  打痛他?对了,我还有镇魂诀!无奈那男人的手臂过长,而且还是挺直的,
手诀够不着他的头,便戳在他掐着我脖子的手臂上。

  「滋……」一股糊味传出来,男人尖叫一声,连退了几步。

  「道……道……道法?你……你竟……竟然会道法?」男人惊骇地以几字一
停顿地说道,说话时是男女同时发出的是双重音。

  「咳咳……你居然会说话?!」我捂着被掐红的咽喉震惊地问道。

  「我……我……不……不能,但我……我可……可以借助这男人的……喉咙
说话,告,告诉我……你的道法是……是怎么来的?」男人说话时显得非常艰难
和吃力。

  「这么说,你们鬼魂都是有自我意识的咯?」我好奇地问道。

  「先回……回答我的问题!你……你的道法哪里学来的!」他的脸突然扭曲,
唾沫横飞,如同雷鸣般的巨大的分贝从一具凡躯吼出,见他的脖颈发紫,鼻孔和
耳朵都已开始流血。

  「好好好!你别激动,伤身体。」看来借他人身体说话对鬼魂来说不是一件
简单的事。他那可怖的表情,分明就是要把我活剥了一样,我不得不连连说了几
个「好」字以安抚这女鬼。

  「刚刚那招叫镇魂诀,是一个老师傅教给我的……其实我是第三十二代的,
嗯……茅山派……掌门人的亲传弟子,你有什么冤屈,就说出来,不要害人,我
都会帮你解决的。」我微笑的说着善意的谎言。

  从来就听过当一个人不信另一个人所说的话,就会回一句:「你骗鬼啊!」

  证明鬼,真的很好骗。

  而事实上,果真如此。

  「她」面露喜色地说道:「帮……帮我。」

  由于她说话结巴或停顿过久,省略号也不好打,所以我决定以我的叙述方式
来呈现她的故事。

  她名叫田淑美,隔壁田家村人士,丈夫勤奋,后来有了个孩子,也盖了房子,
虽说不上美满,但也算幸福。

  后来,镇上发洪水,把丈夫淹死了,生活质量骤降,而且还处处受同村妇姑
欺压,一时想不开,便携子自杀,至今已有二十八年矣。

  「自杀死的,冤倒不冤,就是有点屈。」我暗自想道。

  「既然你和这男的没关系,那你缠着他干嘛呢?」我皱眉问道,冤有头债有
主,无冤无债就加害无辜者是很不合理的。

  「我……我……还……没……没说完……」

  看她说话时好像要断气一样,我便示意其继续。

  她自杀时,方式是跳河,死后灵魂得不到安宁,终日徘徊于河底,难能超生,
又受到地界河神奴役,比之生前苦,有过之而无不及。

  后来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阴刻,也就是一周以前,鬼害人的能力大涨,她躲
过河神,附身于一个阳气衰弱还出来夜钓的男人身上。

  不过,一周以前,不就是我误入阴阳之间的那晚吗?怪不得我会这么惨,原
来是在不该的时间做了不该做的事。

  「那你现在已经逃出来了,为什么还不安息?」

  「我……我……也想,所以……我得杀了这个男人……代我滞留人世……」

  我顿时哑口无言,她是自杀的,死前不得安宁,得害人才能投生。

  话又说回来,阴间为什么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定律,非得找个人替她站岗,
难道是因为地府空间有限,为了疏解客流量?不无可能。

  「所以,你想要我略施道法,让你不害人也能投胎?」

  「呵……呵呵,我……要转生……就不会跟……你说这么多,直接……跳下……
去……就行了……我是……我是要你……你去河……神哪里……把我孩子救出来……


  原来如此,她本来是要找替死鬼,然后自己去投胎的。但刚才见我略通道法,
不愿意舍弃孩子,便找我帮忙,母爱真是超脱阴阳两界啊,对此我赞赏地微微点
头。

  虽然没和神打过交道,但河神是神,应该会好说话吧。

  「可以是可以,但你得答应我,找到你孩子之后,你要离开这个年轻人,而
且以后不许再害人,不然,道法无情……」我装作成熟稳重的口音说道,而且略
带威胁,毕竟我灭过五婶的『二重身』,说话还是有几分底气的。

  「呵……呵呵,行,给你七天时间,时间一到……你没办好的话,这个男人,
就会死……」她说话真是越来越顺了,看来她已经适应了这男人的声带。

  只见她捂着男人眼睛的手松开了,而且头也扭回了原位,鬼魂的双腿盘着男
人的腰,手臂则缠在了他的脖子上,氛围极为暧昧。

  「卧槽,这是在做什么……」我顿时吃了一惊。

  却见那男人则好像脱力了一样,软趴趴地瘫在了地上。

  过了一会,男人恢复了神智,摸了摸鼻子,只见一抹鲜红,不由惊讶道:
「呀,我怎么流……鼻,血了。」

  他的声音也显得格外沙哑,这是自然的,毕竟刚刚被女鬼超负荷使用。

  「我的……我的喉咙……怎么咳……咳」男人咳嗽了两声,想来说两句很不
容易。

  「你被一个女鬼附体了,刚刚女鬼在借你的身体说话,可能用力过猛就喊破
了喉咙。」我主动告知了实情,信不信就是他的事了。

  「纳尼?居然真的有鬼,我已经看到那个女人好几天了,刚开始我还以为是
幻觉,我又没干坏事,她为什么要害我!」男人用原本沙哑的声音哭道,但他已
经哭不出什么声音了。

  「她自杀死的,想要投胎就得找替身,刚好你就是个不错的替死鬼。」

  「卧槽……」男人惊惧万分,他一阵东张西望后,害怕地问道:「不过,既
然我现在还没死,那女鬼是不是已经离开了?」

  「不,她仍附在你身上,就在你背后,用腿盘着你……」

  「我了个大槽!没有啊。」男人恐慌地转头朝后望,但他也和其他人一样什
么也看不到。

  「鬼魂没有实体,你看不到她,自然也感受不到她的重量,其实她一直趴在
你身后,等你阳气消耗地差不多了,就会捂住你的眼睛,迷惑你,引导你去自杀。」

  「小兄弟,你知道那么多,一定有办法救我的!」他突然抱住我的大腿哀求
道。

  想不到这人看起来斯斯文文的,竟会如失态,我费劲地将大腿抽了出来,对
他说:「你放心,我已经解决了一半了。」并将事情的解决方法以及河神的情告
诉了他。

  男人冷静了些,但当他听完女鬼田淑美的故事后,显得有些难以置信:「河
神?那又是什么鬼……」

  「河神不是鬼,哎,我也不清楚它的底细,但我可以去看看,要是能解决的
话我就尽量帮你。」

  「你……不会是骗子吧?」男人怀疑地打量着我。

  「信不信由你,但如果我没说错的话,缠着你那女鬼应该是穿淡黄麻布衣的
少妇,身材凹凸有致,只是面无血色……」

  「卧槽,全给你说对了,我还真是经常看到这么个穿着打扮的女人,不过你
是怎么知道的?」男人一脸骇然地盯着我。

  「呃……我有阴阳眼。」虽然不知道这是不是阴阳眼,但能看到鬼,应该八
九不离十了。

  「牛逼了!」他赞叹道但拥有这种能力,我并没有感到高兴,因为我看到鬼
后,并没有像电视小说的主角一样走向人生巅峰。反而因为这能力,对我的正常
生活造成了严重的负面影响,甚至威胁到了健康。

  我并不想多说,看他没什么事之后,便起身准备离去。

  那男人叫住我:「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田空,不知道小兄弟怎么称呼?」

  「天台风大,我们边走边聊吧。」

  田空一口答应,从与他的谈话了解到,他是毕业了四年的大学生,二十六岁,
刚回乡创业不久,开了一家棉花厂,还赚了不少钱。

  由于厂内是自动化的,只需要几个工人看管即可,所以他空闲时间很多,也
培养了不少兴趣。

  比如垂钓,可那天真不巧,出门不看黄历,一个人带着工具就去钓鱼了,而
且还是晚上去的。

  刚开始他没发觉有什么异常,只是后来,他看到河边有一个穿着淡黄麻衣的
女人在徘徊,并时不时朝他招手。

  他以为是什么熟人,走近了一点看,只见那是一个陌生女人,而且她面色惨
白,还朝他笑。

  田空顿时心里发毛,哪还敢靠近,转身就跑,连垂钓工具都没来得及拿。

  但事情并没有随着他离开而结束,那个女人连续几天都出现在他的视野里,
不是看电视时出现她的身影,就是去酒吧看到,而且去棉花厂里视察时也会看到,
而且都是晃一下就不见了,他以为是幻觉,便到了这所医院来治疗。

  「对了,得意小兄弟,你为什么会来医院?」田空问道。

  我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这个说来话长……简单来说,就是没人相信我能
看见鬼,所以就被当神经病送进来了。」

  「正常,要不是你把那个女人描述得那么清楚,我也不信。」

  「所以我现在连出个监护室都会有人看着,恐怕就很难帮你了。」

  田空想了想,沉吟道:「嗯这个嘛,想出院倒也不难,就是需要你配合一下……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鬼点子。

  于是我们一边走一边聊,不一会就回到精神科的长廊,正好看见我的主治医
生在训斥着那位女护士。

  「连个人都看不住,你是干什么吃!」

  「对不起……是我疏忽了……」女护士自责地低下头。

  「医生,不关这位护士姐姐的事,是我自己溜的。」我走过去解释道。

  医生看见了我,怒气不减,一起训斥起来:「你还好意思说啊,你的症状还
没痊愈,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是吃不了兜着走的。」

  「医生,不用这样吧,这位小兄弟不过是有一些幻觉症,又不是违法,哪用
严加看管。」田空也过来打圆场。

  「岂止是幻觉症,你知道他的具体体温吗?还有他身体的异化,这都属于医
学上罕见的……」

  那医生正要滔滔不绝地斥责下去时,田米共将一叠人民币递了过去,并道:
「这位小兄弟已经没事了,OK?」

  「你这是……把我当什么人了?」那医生有些惊愕。

  田空以为不够,又掏出了一张支票,填了五千,递过去。

  「我……我总不能……说有病的人没病吧,这误诊出人命的话,弄不好是要
坐牢的。」医生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似乎有些为难,但眼睛却一直盯着钞
票和支票。

  「我没让你误诊,只是让你闭上嘴,少说点话。」

  「喔!这样啊,那你也不用给钱啊!」

  「那你要还是不要?」

  「真是不好意思。」医生伸出了贪婪之手接触到钞票的那刻,一道闪光射出。

  「你这是干嘛?」医生吃了一惊。

  「把你借职位之便收人钱财的事透漏给报社。」我按下手机照片的保存键,
漫不经心地说道。

  「我没有!」医生惊怒道。

  「啊!你们想陷害我!」医生顿时明白了一切,冲上前想抢夺我的手机。

  田空拦在他前面,表情带有贱笑地说道:「陷害你又怎样啊,反正有照片,
你想洗白?去跳黄河啦!」

  毕竟田空高大威猛,医生不敢动手,一来打不过,二来怕被反揍,只能可怜
巴巴的看着一旁的护士求助道:「徐丽,你都看到了,是他们陷害我的,你要替
我作证。」

  护士徐丽看了眼我们后,低声道:「我看到了,但您也确实收钱了……」

  「你……」医生愤怒的一把掌扇向徐丽,田空手疾眼快,将他的手一把抓住,
冷笑道:「还打女人,得意小兄弟,你拍下来没有?」

  「全程录像了。」

  「你们到底想怎样?」医生彻底服软了。

  「早这样不就好了?这位小兄弟要出院,麻烦将他的病历手续什么的改成恢
复良好或痊愈……」

  「这不是我一个人想改就改得了的,得经过几位医师的签名才有效。」医生
为难地说道。

  「我只需要出院几天,并不是一定要你说我没病。」虽然我确实没病,但人
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医生看无可推脱,便无奈道:「好吧,我就在医生建议上提倡你回家休养几
日。」

  (未完待续……)

           ***  ***  ***

  最后说几句:为什么此文情色描写那么少?按理说在色城里「色鬼」才是主
要观众,寻常的中长篇故事到第三章就该出肉了,而我开篇就声明侧重剧情而轻
肉,分明是去妓院吟诵《大悲咒》,在太岁头上拉屎!

  其实,并不是我不想重肉,而是我发现情色和灵异元素结合的矛盾点在于:
如果色了,它就不恐怖了。人的恐惧是源于未知,如果都能肏鬼的话,鬼的神秘
性和未知性就会大打折扣,最终会导向普通的现代玄幻风,那将会变得不伦不类;

  但如果侧重于恐怖,它就没有色味了。鬼不能肏的话,那就只能肏人了,而
在诡异的场景氛围下描写情色剧情,无异于对着《山村老尸》打飞机……

  按照目前的剧情推进,正式的情色描写将在第六章以后,如何在「肏」和
「诡」中保持平衡,是我在后续的剧情沙盘推演中面临的一大难题。

           ***  ***  ***

[ 本帖最后由 龙玉米 于 2023-7-23 00:40(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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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客兄这篇小说怎么看都不属于这里,应该属于书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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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
原帖由 篱洛 于 2023-7-23 09:52 发表
看客兄这篇小说怎么看都不属于这里,应该属于书斋啊
篱洛兄,书斋是寺庙,是吃素的;这里是酒楼,是吃肉的。酒楼的肉里可以多放蔬菜,但寺庙的斋食里可不能加肉沫,素菜再多,有了油腥那就不是斋食了。
写故事就跟厨师做菜一样,每个厨师的花样都不少,有人喜欢添油,有人就喜欢加醋,而我喜欢加玛莎拉和瓦萨比,虽然我并不知道吃过这道菜的人具体是何种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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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逍遥夢 金币 +14 征文期间,双倍奖励!! 2023-7-23 21: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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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字数:9016

  正文:

              第四章:鬼怪之约

  父母来到医院看我的那天,医生满脸笑容地说:「您儿子他……恢复得还行,
我建议他回家休养一段时间……」

  「为什么要回家休养?而且他这个样子,真的叫恢复地还行?」老爸难以置
信地看着头发几乎掉光的我。

  医生不觉笑得有些僵硬,但他立马变换脸色道:「这个,这个只是表面损伤,
我觉得还是让他回家休养几天,看看他的情况如何,我们再做安排……」

  「我们得意为什么要遭这样的罪……」老妈把头靠在老爸肩上低声抽泣。

  「爸,妈,听医生的吧。我觉得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说这话时,我不敢张
大嘴巴,也不敢露出指甲,以免更严重的「表面损伤」暴露在父母的视野。

  老爸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点头同意了。

  走出医院,坐上家里的三轮摩托,一种被解放的自由感油然而生。

  看着朝后渐行渐远的景色,我想起这次能出院主要是为了替女鬼找孩子,那
放松的感觉荡然无存。

  麻烦了。

  我并不怕与鬼神打交道,虽然有点不喜欢,但经过了这半个月的接触,差不
多都习惯了。

  难的是,我不知如何才能与它们交流接触。

  鬼魂除了恶鬼怨魂,多数无意识,说话还必须得借活人身体。

  也许是因为声音的传播是以空气作为介质,而发声体就是喉咙的声带。鬼魂
没有实体,所以它们不能和活人交流,田美淑就是一个例子。

  但「阴阳之间」的鬼魂为什么可以说话?

  等等,如果阴阳之间的「江小漓」所说属实,那么除了杨伯和阿景,其他的
应该都是二重身。

  也就是说,二重身和鬼魂是同属一物,或者说,二重身是介于鬼魂和活人之
间的生物。至于为什么能交流,应该是我掉进那个空间时,肉体脱离了魂魄,才
能与它们交流。

  所以我只要脱离了肉体,应该就能和没有实体存在的超自然生物交流了…
…我真是个天才。

  但是,我该怎样才能脱离肉体呢?这又是一个难题。

  目前我所知的办法只有两种,触碰某些阵法的阵眼,或者死亡。

  第二个肯定是不能选的,人要是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但第一种的阵法,只有阿景的父母请来的道士会做,现在他父母已不知所踪,
就算找到了,得知我间接杀害死他们儿子,估计也会让我偿命吧……

  如果是道士的话,杨伯应该算半个吧,毕竟学了三十年,但是,我怎么去找
他,难不成又要去一趟红木岭?这样的话,还搞个毛啊!

  回到家里,我便躺在床上冥思苦想,但终究找不到一个可行的方案。

  「得意,下楼吃饭!」楼下的老妈喊道。

  「来啦。」我应声下楼,反正一时找不到答案,生活也还得继续。

  下楼途中,我闻到了一股若隐若现的臭味,但又说不上这是什么味儿。

  随着我脚步的移动,气味越来越重,基本可以断定是从厨房飘出来的。

  我走进厨房,看到老妈,老爸,还有一个样貌可人的女生在,那是我老姐,
张佳慧,今年十七,比我大两岁,正就读省里的重点高学,一年都没时间回一次。

  「我靠……老姐!你们这是在搞什么惊喜趴体?」我顿时又惊又喜,连那怪
味也忽略了。

  「傻得意,你怎么成秃子了?」老姐看到我的样子有些心疼,但却装作有些
想笑的样子。

  我们一家人平时就是这样,不善表达自己的情感,觉得肉麻,但都是关心着
对方。

  「知道你们高兴,但先过来吃饭吧,别等凉了。」老妈在一旁笑着催促道。

  当我和家人一起坐下时,那个味道越来越重了,到了有些难以忍受的地步
……

  但是老爸、老妈、老姐他们为什么没有察觉?

  老姐说道:「我听到妈在电话里头说起你的时候。语气有点不对,就想请假
回来,但那婊子班主任……」

  说到「婊子」一词时,老爸提声略微带有训斥的说道:「小姑娘家,别说脏
话。」

  老姐吐了吐舌头,又说道:「那不可描述的班主任,死活都不肯批的,说什
么高考要紧,但高考哪有我老弟重要,于是我就偷偷溜回来了……」

  「你班主任说得没错,你弟有我和你妈照顾就行,你安心备考,吃完饭我送
你回学校。」老爸严肃的说道。

  老姐的话要是放在平时,我肯定很感动,但现在不是时候,那恶臭的气味,
是从饭菜里发出的!

  只见我饭碗里白色的米粒,开始蠕动起来,它们颜色没变,但是尖端多了个
黑点,看起来那已经不是原来的米饭了,而是一碗蛆虫!

  而且桌上的菜,则是散发着一股腐臭味,里面掺满了鼻涕,各类粪便还有少
量蛆虫!

  「得意,别光发愣,快吃啊。」老妈提醒道。

  他们真的看不到,难道这只是我的幻觉吗?

  「呃……我……嗯好……」我含糊地应着,颤动地端起那碗蛆虫,甚至还有
几条蹦了出来,跳到我的手臂上,那种软软黏黏的触感……真的是幻觉吗?

  「来,佳慧,吃红烧肉,补身体。」老妈夹起一块爬着几条蛆的腐肉,送进
老姐的碗,充满溺爱地说道。

  「谢老妈!」老姐夹起那块在蛆虫堆里翻滚的腐肉,渐渐送入嘴中。

  「老姐!」我不由惊叫出声。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

  只见腐肉在她的小嘴里被嚼烂,汁液与油水微渗红唇,最后余留在嘴角。

  「叫我干嘛?」老姐嚼着腐肉,奇怪地问道。

  「呃,没,没事,你……多吃一点……」我极力地使自己镇定:「幻觉,这
一切都是幻觉而已。」

  「你这孩子,没事别总是大惊小怪。」老爸训起了我。

  老妈看着我那碗没有动过的蛆虫,问道:「得意,你怎么不吃啊?是不是不
合胃口?」

  「我……我不饿,还不想吃。」他们都看不到,那就是我的问题了,可问题
是这个幻觉实在是太真实了,无论是视觉、触觉,还是嗅觉都是顶级体验,我实
在是吃不下。

  「不吃怎么行?就算不饿也要吃一点。」老妈严肃道。

  「对啊,傻得意,你不是最爱吃那个豆豉蒸凤爪吗,不吃我可就全吃了哦~ 」
老姐说道。

  在家人的催促下,我颤抖地夹起碗中的一条蛆虫,是的,它还在动……

  妈的!我要打破幻觉!我心一横,闭上眼将蛆虫扔进嘴里,发出类似品尝到
美食的音调:「嗯~ 」

  它在我口腔里居然还会蠕动,这不是幻觉!我扭头一吐:「呕……」

  不顾家人惊愕的表情,起身冲进卫生间,疯狂地漱口。

  我看着镜子里的衰样,痛苦地说道:「我靠……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料镜子中的自己却露出了个诡异的笑容。

  不对,那不是我。

  那张脸熟悉而陌生,不就是「阴阳之间」的杨伯吗!

  「杨伯?是你吗?」我试探的问道。

  杨伯并没有回应我,只见他的面容开始扭曲,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渗
出了黑血。

  他带着恨意痛苦的嚎叫道:「你还好意思问,都是你!张得意,害我困于阴
阳之间,日夜受到那些镇民折磨……」

  「那天明明是你让我逃的……」

  「对!我是让你走了,但你忘记你答应过我什么吗!」

  「什么?」

  「找到我的尸骨,立墓安碑,让我有容身之处,你有吗?」

  听这话,我不觉有些怒从心起,红木岭把我害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好像只有
他一个人惨似的。

  「红木岭这么大,荒坟那么多,你让我怎么找?把它全翻过来吗?而且我也
从来没有答应过你什么!」我大声怒驳道。

  「啊——看来我救错你了,我当初就应该把你永远留在那里!」镜中七孔流
血的杨伯悲喊道。

  「给我滚吧!」我一拳打碎镜子。

  顿时,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咚咚咚!

  几声敲门声响起,随后门外传来了父母担忧的声音:「得意,你在和谁说话?」

  「没,和同学电话里吵架而已。」我慌忙应着声,迅速地将碎掉的玻璃扔在
垃圾桶,并将手上的血迹洗干净。

  开门一看,只见所有人都站在了门外,紧张地盯着我看,生怕我出了什么事。

  「孩子爸,得意他是不是又……」老妈忧心地小声对老爸说道。

  「他活该。」一个无比陌生又冰冷的声音从老爸口中传出,我惊愕一抬头,
发现老爸竟变成了杨伯的模样!

  在我惊住的一刹那,杨伯的脸又消失了,幻化回老爸的脸,他叹息道:「可
能吧,明天我再和他去趟医院。」

  「不用了,我真的没事……」我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独自上楼了。

  夜,真是漫长。

  我一闭上眼睛,看到的就是就是杨伯的脸,接着耳朵就听到他的冷笑、大哭
和嚎叫……

  结果我就这样睁着眼睛,一直撑到天亮。

  由于昨晚什么东西都没吃,而且又是一夜未眠,我起床的时候四肢无力,走
两步几乎都要昏过去。

  我意识到,如果没有办法让怪病消失,摆脱杨伯的纠缠,这样下去我将命不
久矣。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扶着墙走下楼。

  由于老爸要送老姐回学校,所以天没亮他们就出发了,老妈又没那么早起床,
我就一个人一步一个脚印,慢慢地挪出家门。

  我现在饿得不行,费力地走了几条街,也没有找到吃的东西。

  不是因为早餐店不开门,也不是小贩不出摊,而是无论我看到什么食物,或
者闻到什么食物,看起来都会生蛆和散发恶臭味,实在是难以下咽。

  我知道那就是幻觉,但是它太真实了,难以克服。

  就这样,我忍着极度的饥饿感,冒着满头虚汗,几乎走遍了镇上所有的店铺,
也没有找到我能吃的东西。

  难道老天要活活饿死我?不然它为什么要这么这样对我?我从未做过伤天害
理的事……

  除了把阿景的护尸符毁了,但哪也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关我屁事啊!

  想到这里,我蹲在街角处,鼻子一酸抱头抽泣起来,忽然,一股香气从不远
处飘来,这是……吃的!

  顺着香味走了一段路后,忽然看见某屋子门前,站着个小孩在啃一个糯米鸡。

  我咽了口唾沫,走过去微笑问:「小弟弟,你这个是在哪买的?」

  那小孩看了我一眼,身子背向我,傲气地说:「哼!这不是买的,是我妈妈
做的!」

  「哦……那哥哥出五块钱,你能从你家里拿一个给我吗?」

  「其他的都被妈妈拿去『拜老爷』了(老爷:南方某些地区对神灵的一种称
呼),只有这一个了。」说完,他又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我眼看他就要吃完了,也不知哪里来的无耻之心,迅速一把夺过被啃得只剩
半个的糯米鸡,塞嘴里就跑。

  「啊呜呜呜——妈妈!」背后传来小孩凄厉的哭声,接着传来一对男女的询
问声。

  「弟弟,你怎么了?」

  「云姐姐,沥哥哥,有个老头抢我吃的。」

  老头?什么鬼……难道是毁容后看起来都像小老头了?

  果然,一听那孩子说出「老头」这个弱势称号,那对男女竟快步追了过来。

  我除了咽了那半只糯米鸡,根本没吃多少东西,哪里跑得了多块,不一会就
被追到一个巷子里。

  已经无路可逃,我弯下腰喘喘着粗气,忽然一只手按住了我的脖子,将我往
地下压。

  「为老不尊的死老头儿!敢当街抢小孩东西?」那男大声怒斥道。

  我自知难逃其祸,只得在心中祈求:「别打脸!」

  「沥哥,等等!别打人。」那女似乎听到了我内心诉求似的开口阻挠道。

  「彩云妹,这种人有什么好护的?」那位叫沥哥的男的忿忿不平地问道。

  彩云妹?顾彩云!

  那声音是不会错的,我心中不由一凉,可怜我张得意一世英名就要毁于一旦
……

  但我天生不屈于命运的玩弄,于是我赶紧把脸贴紧地面,希望她看不到我。

  但命运又怎会顺如我意,那位叫沥哥的像看穿我似的,一把揪住我的头发,
把我的脸拉了起来。

  而被拉起来的一瞬间,我立马又将两手遮住脸。

  「嘿!死老头你遮什么脸?做得出丑事,还怕人知道?」

  我将声音压低,带着悲腔说道:「小盆友哟,窝(我)好几天木(没)吃饭
廖(了),礼(你)就可怜可怜窝(我)老银(人)家吧……」

  「有手有脚的,好几天没吃饭你不会去乞讨吗?不会去翻垃圾桶吗?把手拿
下来!」沥哥斥责着,硬生生把我的手掰了下来。

  「你……你,你是张得意?!」看见,顾彩云已经认出我了,她声音带着震
惊,显然是不敢相信在班上一如谦谦君子,温润如玉的我,怎么会做出这等龌龊
的事。

  我斯文扫地,无地自容,如果此时地面出现个洞,我会毫不犹豫钻进去,也
不用太大,蚂蚁洞那种尺寸就好。

  「彩云妹,你认识他?」

  「放开他,他是我同学。」

  沥哥「哦」了一声,就将我放开了,他打量了一下我,说道:「彩云妹,你
的同学长得也太……啧啧。」话语未结,他的声音渐渐放小,明显是在嘲讽我。

  顾彩云并没有理会那男的,而是问我:「张得意,你不是在住院吗?」

  「雨女无瓜(与你无关)。」我并不想多作解释,转身就准备开溜。

  一只手从后面伸开把我的衣服揪住,它的主人威胁道:「注意你的态度,我
彩云妹问你什么,你就答什么。」

  我脸色一变,感觉事情并不简单。

  确切的说,是这二人的关系可能不简单。

  顾彩云看着我那副衰样,眉头微皱,欲言而又止。

  「沥哥,算了,让他走吧。」

  沥哥啧了一声,推了我一把:「既然彩云妹都这样说了,那你就滚吧。」

  我咬了咬牙,心中默默咒了一句:「法克鱿玛德!」但也只能是默咒,毕竟
有体格上的差距,我可打不过他。

  那一刻,我甚至想到「镇魂诀」这种超自然力量,我很想像电影小说里那样:
在他们面前展示出来,挫一下他们的威风。

  但我不会这样做。因为那个神秘莫测的世界,那个可以颠覆他们世界观的
「阴阳之间」,不应该被这些凡人知道。不是因为怕吓到他们,也不是为了保护
他们脆弱的心灵,而是因为我认为……这些人都不配知道!

  就让他们继续沉溺在这个片面而单一的科学世界,而我,总有一天,我会掌
握更多如「镇魂诀」这样的技能,把这些欺辱我的人都踩在脚下!

  想到这里,我不由自主的发出反派一般的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得意之余,一个不留神竟被路上的塑料水瓶绊倒,摔了个狗吃屎。

  ……

  走了一段路后,我又饿了。看来那半个糯米鸡并不顶事,只觉越走越累,头
晕眼花。

  「再这样下去,我会死……」我喘息着停下脚步。

  我能吃的只有那个「糯米鸡」,而糯米鸡是拜过老爷的。也就是说,鬼神吃
的,我就应该能吃,想到这里,就直奔镇上的庙堂。

  来到老爷庙,此时人还不是很多,但烛火纸钱一直都没有断。

  我一进庙门就感觉香气扑鼻,不是烟火的香,是食物的香!

  烤鸡、扣肉、鸡蛋、糕点、糯米鸡,烧酒……每一样都香气弥漫,这种香是
在怪病缠身以前从未有过的。我咽了口唾沫,一边在庙中装作来拜神的少年人来
回走动,一边顺走些吃食,藏在兜里。

  这是我以前打死也不会,且不敢做的事。

  我虽然不迷信,但内心对未知的事物还是会有所敬畏,只是如今都快饿死了,
哪里还管它什么道德?人都是逼出来的。

  我摸了摸鼓鼓的裤袋,觉得拿得差不多了,再多可能会被发现,于是见好就
收地就找了张凳子,一坐下就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一个年龄与我相仿的男生走进了来,扑通一声跪倒在老爷神像面前。

  待我看清他的脸时,立马吃惊地把头扭到一边去。你说好巧不巧,这镇子真
小,那男生居然是郭守诚!

  见他恳切地对着老爷像磕头,我不觉有些奇怪,这人是班里数一数二的学霸,
按理说是比我还坚定的无神论者,怎么也学那些三姑六婆迷信了?

  郭守诚参拜完后,便去找了庙里的老阿婆,那老阿婆常年看守庙堂,德高望
重,富有智慧,有解不开心结的人来这里都会去找他。

  莫非郭守诚有解不开的心结?我有些好奇地跟了过去,并顺便拿起墙壁边的
扫把,在一旁装作打扫的样子。

  只听郭守诚对老阿婆说道:「婆婆,我不常来这里,只是听说很灵,所以就
想来问一下……」

  老阿婆看了眼这个后生,笑笑道:「是为情所困吧?」

  「你怎么知道?」郭守诚有些不可思议。

  虽然我相信鬼神之说(事到如今,也由不得我不信),但听那婆婆一语道破
时,也觉得有点吃惊。

  因为很多算命的,都是有一定的心理学基础的,他们能从面容、着装、语言
中获取一定的信息,然后故弄玄虚,再用亦假亦真的话语来说出你的过去,让人
觉得十分神奇。

  其实你在算命的时候,不管穷还是有钱,只要穿着一些奇装异服,不管他问
什么也不要回答,直接问算命先生:「既然你知道那么多,那么把我以前做过的
丑事都说出来吧。」那他八成答不上来。

  但是,郭守诚面前这个老阿婆什么都没问,直接就把询问者的问题说了出来,
还不够神奇吗?

  老阿婆翻了翻手中的小易经,喃喃道:「你年纪不大,是中学生吧……学生
的烦恼无非就是些琐碎事,而且你戴着眼镜,散发着书生之气,一看就是成绩好
的孩子,你什么题都能解,唯独『情』,你解不了。」

  郭守诚身躯一颤,似乎被触碰到了心底的深处,他从未被如此了解。

  他沉默良久,恳切地望向老阿婆,开口问道:「婆婆……那我该怎么做?」

  「大胆去做,不管结果如何。」老阿婆说道。

  「这阿婆的话,怎么听起来有点像鸡汤?」我暗暗吐槽。

  但郭守诚却很受用,他坚定地点了点头。

  「嗯,我会的。」

  郭守诚真诚地说道:「婆婆,我就实话跟您说了,其实我是个无神论者,从
来就不信鬼神,最近她……情况不太好,老是出现幻觉,但如果真的有神,请保
佑她平安无事。」

  阿婆点头道:「不管你信与不信,它就在那里,既然你来了,老爷就一定会
保佑她。」

  我听了这话,不由一番东张西望,但没有看到任何所谓的「老爷」。据说天
眼能视鬼神,但我只能见鬼,却看不见神,难道我拥有的是鬼眼而不是天眼?

  正当我摸着下巴沉思着,又见那郭守诚颇为懂事的掏出了两张百元大钞递给
老阿婆:「婆婆,这是一点小心意,您拿去买些补品吃吧。」

  老阿婆也不推却,笑呵呵地拿了钱,直接投入一旁的功德箱:「老太婆一把
年纪了,还吃甚么补品,都给老爷作香火钱吧……」

  我看了她的神色,不觉心中一惊。

  在那个老阿婆的眼中,似乎分明看到了……虚伪。

  「她在撒谎……她少时不贞……勾引男人……打过胎,老时变坏,改信异神,
欺骗信徒……」一个个奇怪的带有回响的声音隐隐约约在我耳朵不停地叨喃着。

  「咦?」我转头一看,却什么也没有。

  「你是被镇委会雇来扫地的保洁吗?我怎么没见过你?」被突如其来的言语
惊醒后,我回过头——是那老阿婆。

  郭守诚走后,老阿婆就注意到了拿着扫把一直发楞的我。

  「噢,不是,我是看这里有点脏,所以主动扫了一下地。」我似乎已经对胡
扯这个技能颇为娴熟了。

  「哦,好啊,老爷一定会保佑你的。」老阿婆欣慰地点点头。

  「其实,我有些怪问题想请教一下阿婆。」

  「尽管问,老太婆知无不言。」老阿婆刚刚收了香火钱,心情似乎还不错。

  为了验证她是不是真的有真本事,我扔出了第一个问题:「这世上有阴阳之
间吗?」

  「什么阴阳之间?」老太婆似乎觉得我有些奇怪。

  「就是介于阴间和阳间的存在。」

  「你从哪些怪志小说看到的?我可以告诉你,这世上只有阴间和阳间,或是
老爷所在的天间,没有什么阴阳之间。」

  老阿婆对我的问题持否决态度,那么似乎也没有继续问下去的必要了。

  正当我准备走时,老阿婆笑道:「你可以选择信或不信,因为这就是现实
……我的所知和你的想要的答案相悖,但不代表它是错的。」

  我楞住了,她的话似乎不无道理。

  她知道的毕竟有限,可这不能证明它是错的,或许它知道的是对的,只是我
问的问题超出了她的所知。

  于是我再次问道:「那么,这世界上有河神吗?」

  老阿婆对我的问题楞了楞,但她知道我问的问题都很怪,所以还是解释道:
「当然有,河神乃是水妖修成,但它又奉天命,得神职,掌水河,是所有人都要
敬畏的,为求风调雨顺,所以古时不时以人祭河,但现在不可以了,都是杀猪宰
牛来祭拜。」

  我心中一喜,这答案终于符合我的心意了,于是赶紧又问道:「那我该怎样
才能见到河神?」

  「你要见河神做甚?」老阿婆狐疑地问道。

  「没啥,就聊聊天。」我前一秒脱口而出,下一秒就后悔莫及,因为这话真
实得跟谎话一样。

  老阿婆似乎并不在意,她哦了一声,道:「与河神聊天,只有跳河死了才能
见到了。」

  「只要心诚,总有办法的嘛……」我推过去五张百元大钞。

  我出手如此阔绰,并不是因为我有钱,而是因为这钱不是我的。这都是田空
给的,我原本是无偿服务,但他非要塞给我当做酬劳,没办法只好收下,就当作
兼职工资,现在也算是羊毛出在羊身上,花钱花在裉节儿上了。

  老阿婆看了眼那些红钞,笑眯眯问道:「你不是单纯的想聊天吧?」

  「是的,我想和它商量些事……算是交易吧。」我如实告知。

  老阿婆表情微变,道:「和鬼神做交易,你可是嫌命长吗?」

  「为什么这么说?」我奇怪问道。

  「我活了大半辈子了,和它们做过交易的人,我知道的有三个,但现在他们
的下场,要么是疯了傻了,要么就是残了死了。」

  面对我一脸疑惑和惊讶,收了钱的老阿婆还是十分具有职业素养,她继续说
道:「但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河神是神,不会什么人都去搭理,你得有
让它感兴趣的东西。」

  「比如说?」我忍不住问。

  「灵魂。」老阿婆道。

  「为啥?」

  「就和白米可以当饭吃,人民币可以当钱花一样,河神需要灵魂可以作为它
的仆从。」

  「要仆从……那我烧几个纸人给它不好吗?」

  老阿婆轻蔑一笑,道:「纸人是阴间之物,河神位居神位,怎会对那些纸人
感兴趣?」

  我奇怪的问道:「古往今来,那河里死了不止一两个人吧,那些死于非命的
鬼不能投胎,又没有寿命限制,河神怎么会缺侍从呢?」

  「就和人一样,没人嫌钱多,河神自然也不会嫌侍从少嘛。」老阿婆答道。

  「要魂魄的话,我总不能自己去当侍从吧?这个和跳河有什么区别?」

  「区别可大了,跳河自己会死,可用灵魂引河神现身,不一定非得用自己的
魂魄,你可以找别人的魂啊。」

  我摇摇头,表明自己是有底线的,杀人放火的事坚决不做。

  结果那老阿婆噗嗤一笑,「风情万种」(也可以说是非常恐怖)地说:「不
一定要用活人,死很久的也可以。」

  可那也不好找啊!

  见我犹豫不决,那疯阿婆趁机跟我推销,说自己有魂魄,都在老爷庙里放着,
要是需要的话,可以买她的。

  哎哟,不错哦,还有一条龙服务呢。

  谈话间,我便跟着老阿婆过去老爷庙后面的储物室,发现里面散发着一股怪
味,靠近墙壁的三面都放了一个六层的架子。而架子上面摆满了酒坛子,每个酒
坛上都贴了两张黄符,里面应该就是所谓的魂了。

  「阿婆,你这里怎么这么多……」我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些都是死于非命,徘徊人间无法投胎的游魂,要的话,可以卖给你一个。」
老阿婆如是解释道,但我觉得她没说实话,因为她眼睛很虚伪。

  从来只听过有人贩子,今天居然能见到「魂贩子」,就算别人死于非命,那
也不是你随便拿来买卖的货物。如此作孽,不知道这死老太婆还能不能安享晚年?

  虽然谴责这种行为,但我是有正当的需求,所以还是问了一下价格,这一问
差点没让我吐出血来。

  一个魂魄居然要价十万!还没有讲价的余地,真是想钱想疯了。

  于是我跟她随便扯了两句就滚出了老爷庙,毕竟也不是毫无办法的。如果仅
仅是魂魄的话,田空背后不是有一个吗?既然是救她的孩子,商量一下的话,总
是可以的吧。

  想到这里,我便拿起了电话打给田空,跟他简单说明情况后,并约好了明天
见。

[ 本帖最后由 逍遥夢 于 2023-7-24 09:29(GMT+8) 编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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