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80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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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惨白如死人的面孔
直瞪着背叛了我
而我 信手拈一枚精致的假面
背叛了我自己
我要展览我的诗
啪---我把影子订在墙上
再打一个
惊叹号
!
1991.4.25
思念
把柳丝缠绕指尖
绕出一匝又一匝
将思绪系向心头
铺下一重又一重
年轻的梦
总令人陶醉神往
思念 是一种
难言的情绪
1990.8.14
列车 开了么
列车开了么
直道走出月台 我还在问自己
没有听到 也不忍听到汽笛的长鸣
列车开了么
当我试图有力地与你握别
忽然涌上心头的 只是一段空白
来去匆匆 你说你要走了
我无暇检点失落
犹记紫竹苑的红枫
犹记香山的黄海
风吹乱你耳畔的发丝
风吹满我衣襟
犹记诗一般的夜
溶了半池清影和一畔柳丝
犹记梦一般的诗
联袂飘向”梦中小屋”
幸运的号码还没来的及降临
但我们依旧兴奋
2443同我们开了个玩笑
我们却不再介意
列车开了么
请带走每个回忆的一瞬
来不及整理的是散失的日历
列车开了么
辉煌的霓虹又带来几缕斑斓的夜雾
十字街口 我找不到来时的路
列车开了么
眼中正孕育着雨珠
而此刻的天空 该是晴碧无云
列车开了么
细致地收藏每一滴小雨吧
到天街挥洒
我却好想再去看看
哦 列车开了么 1990.11.12
海底火山
如果你到海底游览
你会见到一尊废弃的火山
常年与鱼藻相伴
他已失去往日的尊严
辨不清黝黑的肌肤里
是那昔日岩浆喷涌的激喉
那傲岸激情曾陶醉
多少放荡不羁的洪流
百万年前的荒原上
寸寸挺起是孱弱的生命
十万年后的陆地上
便耸起一座巍峨秀挺的奇景
苍鹰曾挣裂翅膀 望而却步
白云曾流连忘返 误了归期
若不是山崩海啸斗转星移
谁会相信有朝一日他将沉落海底
罡风也无法摧折的身躯
在宁静的海水中支离破碎
惊雷都难以劈凿的体魄
终被虾蟹掏作巢垒
曾几何时冲冠而起始他的怒火
而今大海狂啸湮灭是他的声息
沉默的皱纹使他不再回忆
光辉尽敛沧桑历历教会他忘记
如果你到海底游历
你仍会见到一座废弃的火山
镌刻了那神秘的火山故事
与那只有经历还能记住的传奇
1991.12.6
自焚
雨珠串起的日子
阴郁着走了
打开紧闭的百叶窗
太阳便给我一个古怪的笑脸
抖干湿漉的羽翼
一只小雀拼命地奔走
然后落在一桩老树上
不停地咳喘
街上的蚂蚁多起来
忙碌着堆积一座座巢垒
几声蝉鸣里
分明象征着一个季节的没落
于是我再次锁了小窗
昏暗的灯光下
投了梦中的身影
忽然忆起
故纸堆在自焚前
心中一例是潮闷的
1992.8.11
十四行诗(一)
轻盈散落于寒夜的榛苗
何不摇落满身的叶儿
洒泪的季节 难道
真的不可以打动你的心吗
站成不规则的音符
你的乐章同样的零落
我轻抚你以温柔的目光
奏响的该是怎样一串夜曲
夜色如歌
几点寒星妆点了抒情的诗韵
风中倾泻着月华的灵思
缀满初春的夜空
我已不忍驻足 轻轻踏响
初尝的岁月诗篇
1992.2.18
十四行诗(二)
斜栽在冻土里 不知过了几年又过几年
我的生命里也分不清夏天或者冬天
青草长在我的前面 黄土堆在我的后面
我是天地间一种凝固的语言
我是碑 我是天地间最刚烈的石头
我有坚硬的额头 我有粗壮的手
我没有去托起千层的活人的高楼
却做了三尺的死人的门口
于是同伴们都来把我讥讽
何苦为了一个死去的女子浪费生命
我不言不动无动于衷
仰面看北风横过苍穹
夜里梦中我为她做一首温柔的诗
醒来我注视胸前她冰冷的名字
1990.10.13
午夜
柴米油盐酱醋茶
人生在碗沿上跌打
金钱艳遇卡拉OK
季节的骚动在蝉鸣里浮躁
把所有的失落
锁进干瘪的衣袋
燃上最后一支香烟
让烬灭的柴梗划向树丛
击落漫天的流星雨
戴上舞者的假面走上街头
夜枭诡秘地注视着
那些张牙舞爪的钢铁怪物
猴子抓了尾巴也混入人群
期待夜之神莅临山林
唤起催情的笙歌
1993.8.16
别离
黄昏的林间
是谁把寂寞画向额头
午夜的街头
是谁将失落串成珠链
霓虹灯执著地闪烁
述说那曾经的辉煌
星空中折射出
难言的别离情绪
属于我们的骄傲
都已写进时光的留言簿
那初初的温馨
也蜕变为最终的结局
1999.3.18
无题
日子一天天度过 很平淡
挣钱 穿衣 吃饭
上个世纪的激情 不复存在
久远的梦想也疏与顾眷
打开电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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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 在白色与灰色中度过
失去了儿时的色彩斑斓
心情 不浓不淡
只因了时光 信手黏连
渡口的繁花 站台的喧嚣
是昨日的记忆
时钟的滴哒声
分明提醒着明天
泛黄的履利表 支离破碎
城里的人 不知道稻菽稷粟
嫦娥奔月 熟悉的神话
极地之争 书写着新的传奇和宣言
而这些 似乎与我无关
唯一的关注 挣钱 穿衣 吃饭
儿时的梦想 要由儿女来实现
所以要管教他们 很严很严
无声与有声
哲人们永久的论辩
我索性躺进被窝
笑梦中的童年
2008.6.12
船在湖心
总有些阳光明媚的日子
总有段骚动不安的年龄
年轻的杜鹃
全心意地烧红每一片原野
紫金铃的叶子在枝头闲适地招摇
只因了和风细细密密地吹
我们荡起小舟
漫漫划向湖心
为了欣赏原野的鲜花
也曾轻易丢弃双桨
任荡漾的波纹吻着船身
任慵懒的游鱼绕过湖面
晴碧的天空没有一丝阴霾
这个季节
小雨绝不急切访问
1991.6.7
年轻的心
当我伸出双手
虔诚地捧出一颗心
才发现她是那样年轻
年轻的心是春天弥漫着幽香的花朵
年轻的心是夏天透着清碧的湖水
年轻的心是永远蔚蓝的天空
年轻的心是雨后抽节的春笋
年轻的心只绘七彩的虹
年轻的心只做流浪的梦
年轻的心只唱快乐的歌
年轻的心只淌欢笑的泪
年轻的心里有只神秘的匣
不小心打翻
世上便多了一份甜蜜
1991.6.11
月色
月色 今夜独好
嘈杂的街市 流淌着
一抹悠幽的云
漫漫长路 于嘀嗒的鞋音里
辗转延伸
泻一背满月下的青影
解冻的河水
在飞驰的车窗
闪逝
时间是一张打捞失落的金网
寓昨日的温馨 予
今夜的孤寂
1991.2.28
夜
所有的夜色
都是那般宁静
如眉弯月
笼着柔纱轻盈
林荫里徜徉
伴着恬美幽星
河光中的微波
是那双明亮的星睛
千古荡迴的誓言
在无言中 辉煌晶莹
逐浪
为那灿烂的黎明
1990.7.27
河畔的思绪
自从月牙儿被阴森的柳枝阻挡
泪水就化作颗颗明珠逃往天堂
留给我的是一潭清碧的流淌
街灯的倩影宛如红果串蘸了冰糖
护城河的堤岸幽远悠长
折草船的男孩 曾在哪座石阶上徜徉
任风声瑟索 任秋叶落满衣裳
依然披一肩风雨 追逐那离合的鳞茫
对着凄清的河水许个心愿
钢筋水泥的诱惑又在煽动着微亮
我只愿梦能成真 能够生长
好不辜负今夜静谧的韶光
1990.10.25
陨星
没有人知道他的年龄 没有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来由 没有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经历 没有人
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 没有人
昨夜 带着淡淡的光彩
他来到天街
在月角划过
散一丝清凉
诉说些什么
没有人听懂
只我知道
再也不能见他
1990.4.16
生日祝福
春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朋友
火红的太阳
又爬上窗口
背上轻装行囊
走过大厦高楼
让我们到野外踏青
手牵着手
踏过青青山峦
趟过绿水悠悠
只为了追寻
百灵那婉转的歌喉
四月的花儿开了
我的朋友
沐浴清明的风雨
我们不再一无所有
洗尽淡抹铅华
告别青春闲愁
在人生旅途上
让我们潇洒的走
走过驿旅小栈
走过月台渡口
让火热的青春
渲染林间梢头
今天是你的生日
我的朋友
请接受我的祝福
饮了这杯酒
今夜星光灿烂
今夜月色如钩
远方的朋友呵
你可知否
让我们歌唱吧
让喜悦泪流
用欢乐串起每一天
青春不朽
1994.4.1
无题
暮色是沉默者的墓志铭
沉默的热血在冰川沸腾
烟雾里看人生才会更加清晰
迷航的孤舟原不必罗盘指引分明
烛泪泣尽 心长焰短
也只有阳光的宽容才会领会火的热烈
冷月皎洁 无语高悬
又岂是寒星的柔光可以比拟冰的晶莹
子规执著的呼唤
终于唤归青帝长驻
精卫苦心衔筑
怎会寻不回失落的芳龄
纵是身心将月台站成磐石
难以逃避依然是宁寂的落寞
若非记忆把年华汇成河流
细致收藏未必有无欲的历程
迷惑的孤独
总是在登临极顶方能领略
落日的余晖
只有在寂灭后得以重生
若是雨季注定无法来临
我也不会放弃无悔的追求
即使蒸干的海水漫作沙丘
也总会留一片静谧的初衷
1992.1.15
雨季来临
鸟儿没有心情歌唱
因为空气中弥漫着沉闷
花儿没心情梳妆
因为妆台上散发着燥热
我们没心情写诗
因为诗歌从不接近繁乱的思绪
那么 快 落一场雨吧
请告诉你的臣民
雨季 来 临 了
雨季是扬子江心汹涌的波涛
雨季是望夫崖上痴女泪的升华
雨季是观礼台前万炮齐发的繁响
雨季是冲破黎明前黑暗的雷鸣
雨季来临
在北国的夏日撒一粒思乡的种子
雨季来临
在我们干涩的心田种上一株绿绿的树
1991.6.7
谢谢你
谢谢你
从遥远星际传来几个生涩的文字
装点了无字的百叶窗
窗口的灯光明了吗
还是说今夜原本不需要灯光
谢谢你
感谢你选了如此优美的文字
打消我心头种种难言
带给我一束
一束酸酸的
草莓果
谢谢你
1991.2.28
在隆冬的列车里
或许真的不会有象我这样傻的人
透过隆冬闪逝的车窗寻找春的气氛
列车在轰鸣和颠簸中执着行进
生命的步伐也就充满了浪漫和清新
那田野里偶现的盎然春意
莫不是东君刻意传流了声息
那倏忽闪过的宁寂河床
就停留了微波迭荡的涟漪
你不见那疾疾奔走的卡车么
他们并不在意前途的寂寞
那擦肩而过的列车也在寂行
劲动和驰骋中点燃春之烈火
或许我真的已经厌倦苦苦追寻
就象都市里川流不息的芸芸众人
而超脱于声名之外悠然品茗的人们
又怎知我此刻执着的画外音
列车渐行渐缓终泊于无名的小站
梦中的人请你们醒来观看
黄土小屋里混杂着黑狗、女人和壮汉
还有那老柳伤痕斑驳的枝干
小站的宁静是夜晚的宁静
列车的声息在杳远里轰鸣
悲愤的乌鸦徘徊于落叶林的上空
试图谱一曲盼春的新声
或许这里就是我苦苦追寻的目标
田园的干硬泥土上枯草在燃烧
春的气息春的思想还有春的呼叫
在隆冬季节里孕育了冷漠和萧条
春风春雨呵你切莫急于降临
好让我细心领略隆冬的深沉
谁在诉说深冬沉闷的气氛
却让我听到苦寻不见的春的声音
1995.2.22
心情
走进秋季的落叶林
走进红黄盛装的诱惑
心情如同孤悬的天空
清寒而凌乱
是满地的落艳感染了我么
走完一段弧形心路
再回到昔日的长亭
才发觉 旅途茫远依旧
雁已南归
带走了日夜幽思的疲惫
斜阳草树里 情绪也不再逼真
失落超重在高爽秋气间涤荡
趁山风还没来得及降临
我想再登一次葱茏的西山
去访问那即将飘零的红枫
也好收集些来年的希冀
可是 云影悠长
别离的笙箫又奏响于暮际
与其苦苦寻觅远方的风景
不如等待一个有月的夜晚
向朦胧的月光祈祷
定能重寻一份深情的回归
1995.11.23
三月雪
昨夜你悄悄走了
今朝你又轻临天街
春侯最是无常
三月雪呵 三月雪
野外的草芽黄了又绿了
柳丝也正默默抽节
是嫌春花开得太晚么
三月雪呵 三月雪
疏散荒郊的无叶树
妆扮上洁白的银装
是你在精心打扮
三月雪呵 三月雪
仲春的初红
飞落在桃林的梢头
你也要她明洁一色哟
三月雪呵 三月雪
凝碧的新湖绿
和一群戏水的野鸭
你在怀念深冬的冰镜吗
三月雪呵 三月雪
嗷 衔水天一色
换春绿以素装
我身边尽是
三月雪呵 三月雪
1991.3.26
镍币
一枚冰冷僵硬的镍币
握在颤抖的掌心
瞑目 心被高高抛起
然后它落在柏油路上
旋转 旋转
钻进了阴暗的沟底
怎么办
把一生的命运托付
那僵冷的魔鬼
可它消失了
我的命运 苦也
让我去何处寻求答案
1991.6.27
等待
等待了很久
等待春日里一个落英缤纷的日子
那个喜欢作诗的李太白
一曲《将进酒》之后
就再没见他醒来
推开半掩的门户
渐次走至芳草萋幽的渡口
高山流水的琴音里
怎样的一种情绪呵
握别的时刻 没有满月
透过爬满星辰的天空
我努力搜寻
一任两条轨迹因了相交而分别
却无法找到一组最接近的平行线
流星引我走出真实的命运
又回复真实的性格
1992.4.22
今夕何夕
是凄清的月光
还是淡洒的寒风
促我入眠竟是这般沉静
今夕何夕
古老的唐诗宋词
一纸相思爬满扉黄的册页
分明写着一份落寞
今夕何夕
虫不鸣 鸟不语
几缕清畅的笛声在空气里流淌
该不是玉宇琼楼的仙乐吧
今夕何夕
晕黄的桔光
于小楼半掩的窗口流溢
漫开的只有无言的期待
今夕何夕
醒来的午夜
听潇潇细雨打蕉叶
想远方的爱人呵
小轩窗 睡梦中
也应惊问
今夕何夕
1992.9.17
航海的人
执意航海的人儿
你在想什么呢
倦了潮落拾贝的日子
你远航出海了
你在想什么呢
晶莹的细沙在阳光里
射出耀眼的光华
远去了
只因了你的航船
远离了那片沙滩
一份空阔的迷茫
你在想什么呢
前方的航向真可以不用罗盘指引么
还是说罗盘的过分逼真已使你厌弃
痴心的人儿
你知道前途未卜却仍要疾行
你在想什么呢
梦幻的岛屿近了 近了
又失真地散去
可你依然航行
就让我心塑成岛屿吧
待你的到来
1991.10.9
清晨与黄昏
在雾起的清晨
你是一片悠畅的流云
爱你的季节
我向旭日讨取光彩
把心化作蜡染
妆点你素洁的长裙
知更鸟在欢唱
只因了丛林的葱郁
季风里刮还的
又岂止是你倩秀的发丝
在暮落得黄昏
你仍是一抹淡淡的浮云
怨你的日子
我向落日寻得鲜血
就让那只杜鹃再高歌一曲吧
而明朝的丽日里
随风而逝的将是
你模糊的容颜
1992.8.8
雨之梦
唦唦 唦唦
这便是梦中的世界吗
迷人的雨声 为这个昏暗的日子
敲响美妙的诗韵
一只湿了翅膀的鸟儿
从雨翳中奋力爬出来
略带了倦意的焦灼
远处分明有那么一片绯红的桃林
不是吗
唦唦 唦唦
这便是雨中的韵律吗
红的花 绿的树 年轻的魂
迷失在雨季中竟有这许多
那寻芳陌上的冶郎
你可知道 今朝是怎样的季节
凝珠滴翠的绿颜里
孕育的又岂止是动荡的生命呵
唦唦 唦唦
与你重逢真的竟是梦中吗
携你温软的柔荑
踩踏在林荫浅湿的小径
等待了一个深长的午夜呵
终于迎来哭泣的雨季
洒泪的季节 我心充满欢畅
明朝的丽日 又将
注入你娇美的容颜
唦唦 唦唦
惊醒我醉梦的是窗外的细雨吗
山映翠 水著茹
同我的梦竟是那般神似
是继续那场痴迷的梦
还是驱散云雾挽住那永恒的晨阳
不要沉默呵 醉人的雨虹
唦唦 唦唦
滴不尽的清泪 撒不完的情结
那方的气候
是否也在重复着同一首歌
你可知道
此刻的我仍在憧憬着
一个雨中温馨的梦
唦唦 唦唦 1992.7.9
牵挂
牵挂 是永不燃烬的烟
魂牵梦绕
牵挂 是拒绝干涸的海
潮起潮落
牵挂 是阴晴圆缺的月
掌控潮汐
牵挂 是愈藏愈醇的酒
永葆温馨
何须理由
牵挂 本身就是
生活的真谛
2008.11.13
无桨的船
再喷一团烟雾
清溪也模糊起来
水中的明眸
支离破碎
折一梢细柳
编织起无舵无桨的轻舟
到来时的港口漂泊
载梦去遨游
缥缈的云雾升起来
悬浮着一个绿色的岛屿
逐浪 去品尝那杯
淡淡的咖啡
1990.10.1
流光
从山岚滑过
我是浮游的云朵
清寂的溪水
不是我的迷惑
从树梢掠过
我是流浪的野火
温柔的花朵
不是我的庐舍
从人海漫过
我是天涯过客
馨暖的小栈
不是我的执着
在风中寻求
总会有痛苦和失落
谁是生活的作者
让时间告诉结果
1990.8.29
秋的深度
曳折的橄榄枝
划一道完美的弧线
便绘出了秋的深度
擷一束山里红
才知道
成熟是酸的
回到都市
随人流涌上街头
据说一场悲剧刚刚落幕
陪他们洒一串好长的泪
无端的伤痛
是昨日的迷惘
快落一场雪吧
润了那干涩的土壤
请接受这诚挚的祈祷
好让我去播种 那枚
失落的心
1990.10.2
凭吊
十三日的凭吊
和那个被遗忘的角落
在犹大紧锁钱袋的夜晚
理智就在煽动背叛
千年的搜寻
千年的失落
陶土杯里悬浮着永不沉落的颗粒
今夜的海
装满散失的记忆
所有的漂泊都已搁浅
所有的帷幕也正在飘落
而用生命酿造的美酒
才刚刚开始
变浓
变醇
1990.10.13
生日祝福
今夜是繁歌的湖
每一声祝福便化作一只小舟
静谧的湖面
在桨声里碎成星星
二十一枚红烛
映明曾迷惑的双睛
数每一片枫叶
珍藏昨夜的落铃
忆每一个昨日
烛光里的身影
和系向林间的笑声
明朝的十字街头
定是不乏辉艳的霓虹
每一个梦幻的都市
又在召唤你疾行疾行
紧并双手你许个愿心
稍作休息又要风雨兼程
别二十岁的花季
让风雨把铅华洗净
挂一帆明月
莫再牵挂云际的孤星
二十一岁是航海的世纪
前方永远是你 灿烂的
黎明
1991.4.2
远方
你在远方 恰如
我在远方
共温今夜
雨后难得的清凉
在夏天 同赏半圆之月
编织橄榄树的梦----妙龄时光
读戴望舒的印象
伴寂寞的画廊
生命中有无法承受的浪漫
孤独的爱 勿需多讲
唱一曲古相思
走进风雨交加的小巷
一捆枯老枝柴
再燃无怨青春的火光
你在远方 正如
我在远方
今夜的孤独 与你同在
雨之趣
与你同享
1991.7.6
梦庄周
梦是夏夜的风
我化作了庄周的蝴蝶
蝉声沉落 蛙声升起
三毛在橄榄树下若有所思
远方的海平线升到泰山上了
分不清是海上日出 还是泰山日落
衔一片艳霞我继续飞翔
徘徊 飞到你独眠的枕畔
你耳际的微风是夏夜的梦
你化作了蝴蝶的庄周
蛙声沉寂 蝉声再起
枝繁叶茂的橄榄树下是微笑的三毛
泰山的层岩降到海平线以下了
分不清是日出泰山 还是日落海上
你继续飞翔擷一束七彩虹
思量
是我化作了庄周的蝴蝶
还是
你化作了蝴蝶的庄周
1992.7.21
平淡
日子一天天度过 很平淡
挣钱 穿衣 吃饭
上个世纪的激情 不复存在
久远的梦想也疏与顾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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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 在白色与灰色中度过
失去了儿时的色彩斑斓
心情 不浓不淡
只因了时光 信手黏连
渡口的繁花 站台的喧嚣
是昨日的记忆
时钟的滴哒声
分明提醒着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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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里的人 不知道稻菽稷粟
嫦娥奔月 熟悉的神话
极地之争 书写着新的传奇和宣言
而这些 似乎与我无关
唯一的关注 挣钱 穿衣 吃饭
儿时的梦想 要由儿女来实现
所以要管教他们 很严很严
无声与有声
哲人们永久的论辩
我索性躺进被窝
笑梦中的童年
2008.5.25
海的组诗
(序)
在海水退却的沙滩上
我轻轻拾起一枚贝壳
于是 我再次
握住整整一个夏天的
风景
(一)
夏日的阳光
是无忌的孩子的脸
笑 太阳太红火了
笑 鲜花太香艳了
笑 所有的笑
最终登记在那
贝壳旋转下的年龄上
(二)
在海水的湛蓝里
慵懒着赤裸的鱼儿
无虑
无忧
随海水进退
当大海怒啸
他们便穿梭在海底
不说话了
(三)
在波浪涌动的海湾
隐没着一尊庞大的礁石
海鸥坚持说那是一座大山
鱼儿却赌咒那是他的家园
我只偶尔见它一次
在潮水退落的瞬间
它也竟能耸出海面
宛如一艘遇难的楼船
(四)
一望无际的海滩上
沉积着亘古遗留的黄沙
文明的人们贪婪攫取
堆砌着理想的高楼大厦
却无法抹去滩上的足迹
更何况 我从没听说
大厦里黄沙的骄傲
却无法否认
坠落在沙滩上的
永久的欢笑
1994.3.27
民意测验
一张民意测验纸发下来
散着淡淡的墨香
宁寂的宿舍 顿如
一锅滚开的油里洒上一滴水
或是
一壶沸腾的水中滴入一珠油
“对于这届X委
我已彻底失去信心
如果诸位能干出些名堂
我鼓掌”
“我喜欢郊游 野炊
可是……”
“这里你们说了算
我弃权了好吗？”
“我不要 因为
我不想发表意见”
“哇 好体面一张手纸”
…… ……
一张民意测验纸发下来
诸君的精彩面孔
在模糊的字迹里渐清晰起来
而后又淡漠如纸
一张民意测验发下来
只因为
一张民意测验
发下来
1991.3.21
归家
踏上归家的列车
在一个漆黑的夜晚
回归 家乡
我踏上归家的列车
窗外是黑魆倒逝的树
罡风 和比罡风更猛烈的风
呼呜 原始森林才有的声响
比罡风更猛烈的风
疾驰而后的树
是倒转的年华
家乡 在记忆中
僵如磐石
对驶而过的列车
带来家乡的风
气息
泥土味
飞驰
我游子的家乡
1991.7.5
登山的心情
拥抱无雨的季节
踏上溜光的巉岩
期待冷劲的罡风
承接清俊的山峦
连绵的群峰
因了攀援而割断
森密的丛林
总在切近里分散
于是我知道
不是所有的枝干
都能将年轮孕育丰满
也不是所有时光
都会把红枫渲染
在雾起的清晨
只有那隐约的流云
才会了无遗憾
为了生命的渴望
他总是将碧穹黄叶
信手拈连
1991.8.17
留恋
洗过的上衣
折了再折
便成了整齐的一方
满襟的泪渍
依稀 夕阳下
漠漠滑落
百年的时光
淡黄的痕迹
永久保留的
只有那
美丽而悲凉的
一刻
1990.4.23
半梦半醒之间
半梦半醒之间
我们忘记了还有明天
忘记了为明天
保留一点时间
在梦中游览
在梦中嬉戏
却忘记了要维持一个梦
也要花费许多时间
半梦半醒之间
我们跨越了时空
跨越了宇宙的极点
却忘记了保留一份热忱
也忘记了
还需要
跨越自己
1993.4.22
寻梦
在年轻的时候
我做了一个梦
记忆中的时光
飘渺若虚
只知道好美好美
寻梦的时候
我依然没有醒来
那淡淡的清香
也竟能在梦中
散发出来
每一个梦
都是一次年轻
年轻的我
夜夜有梦
1993.4.13
梦的吼声
梦里有风
梦里有雨
梦里有吼声
梦里有狂放
梦里有热忱
梦里有黎明
梦中的人为了黑暗而怒吼
梦中的人为了黎明而呼唤
梦来了
心溶化了
每个精灵都不禁要
吼几声
1993.5.13
清晨
日初升兮
无端浴我以霓裳
是提醒那个支离破碎的梦境
还是给我以新生的力量
日初升兮
我已无力新生
霞光万道里
迷了我无泪的双睛
1993.7.5
黄昏
夕阳西下
该不再是来时的
古道西风吧
那株枯老荒藤
也该萌生了新的枝叶
只是总有一只精灵
一只乌鸦的精灵
不安分地环绕在
清淌的小溪旁
黄昏总是属于
小桥边
老树下
断肠人
1995.7.5
午夜
战争 政变 奥申委
饥饿 奇观 劫机犯
午夜的收音机里没有歌声
日的精灵唱的厌了倦了
便迎来了午夜
那最后的恋情
也只能重归梦中
而午夜依然属于寂寞之神
午夜的收音机里
有的只是落寞
1993.7.5
寻梦
总是在
在雾起的清晨
编织一个七彩的梦
山色青芜
云影悠畅
百灵争鸣的乐章中
怎样的心情呵
思念的一生
才刚刚开始
总是在
在日落的黄昏
收获一份铭心的期待
溪流缓缓
彩霞漫天
那系向夕阳的
该是季风吧
只要风还在 明天
明天又将刮还
新的希望
1992.7.7
冬天的故事
稀疏的残星
衬一抹淡漠的孤云
子规鸟撕裂了乌云
翦伤的翅膀 淌着
殷红的血
从日暮她啼到清晨
诉说着一个冬天的故事
哀婉的凄鸣
在风中传颂
她说 冬天
那原是一株枯零的树
失落了碧彻的心
却唤不回仲春的迟暮
从清晨她啼到日暮
栖所还是那株无恨的树
月光把她的倩影
痛掷石上
铿然作响
1991.3.5
在风中
不是所有的美丽
都能在风中永存
你我的相逢
不过是风中摇曳的
两株树身
当风轻悄地接近
所有的梦在默默生根
当柳梢狂摆
你说已是梦醒时分
听潺潺的流水
感念时光的温馨
不要让光阴流逝
把希望留给每一个人
1990.8.19
做个愤青
做个愤青
用青春去呐喊
虽然吼声里
没有春天
做个愤青
在人海里消逝
不管风疾雨骤
依然笔直
做个愤青
广寒宫里遨游
不理会嫦娥
自舒广袖
做个愤青
回来时的港口
品生命的茶
涛声依旧
2008.12.30
梦的心情
注视着天空中那朵云
忽然感觉
那里有一片宁静
无雨 无雪 也无风
云的心该是水做的
天空也就有了诗意
山川是韵脚
田野权当注释
久远的梦
似乎不再久远
眷恋的心
却依然眷恋
醉人的酒香呵
又有几人能共享
今夜的梦
依然香甜
2008.12.30
骡子的遭遇
枯瘦的手里
拈着一枚残破的记忆
皱缩的纸张
一只干涸的笔
摊开的薄册子
又是一个禁锢的空间
新奇
也是孤单
骡子 来到
这个原本不属于它的世界
诗意的悲凉
或许这里是马与驴的天堂
闯一步 再挣扎
便陷入精心布置的陷阱
一个精彩的跟头
和看客的鼓掌
或许这就是命运
早来 晚来
分明昭示着一种
回归
1990.3.17
心动
心动的感觉
我已说不清
让蒸腾的晨阳
代我 告诉
节律的时钟
一个人的时候
静听心声
清晰的闷响
化作
雨季的轰鸣
远方的一只伞花
接收回声
1990.7.13
梦又来
不是所有的梦
都来得及回味
在最后一片笙歌中
逐渐褪色 直到
完全透明
如歌的行板
敲散水一般的记忆
在最后德风雨中
只留一抹淡淡的湿痕
而当梦和风雨再一次降临
朋友呵
你是否有信心
拥抱那份梦境
1990.8.2
别走
当梦日渐清瘦
我徒然伸出双手
不要 请你
不要那么快溜走
让时光回流
驻足在那个明媚的午后
梦就在眉梢
凭你我用心守候
让年华回航
恬憩在夜色斑斓的街头
梦就在手心
握住 将它挽留
十字街头
梦开始成熟
风干的本该是泪水
为何
依然要走
1990.8.20
决战
如果说 人定胜天
为什么在你聪颖的眼脚
总写着 迷惑和无奈
如果说 天定胜人
为什么在你倔强的额头
总刻着 追求和背叛
当我们的手 缓缓叠合
心 悄悄凝聚
我才知道
人天之争 原本是
人类最古老的决战
在人天融合的瞬间
心灵才偶尔发出
臻美 永恒的
光焰
1991.7.19
断章
(一)
风清 云淡
月圆 夜寒
酒也能醉人吗
恰似你淡淡的红唇
润我驿动不宁的心
(二)
月光
柔和如奶色
清淡
我欲饮下那
微微的清寒
也含了你入我口中
溶了今宵
1992.2.18
断章(续)
我心已溶 散入
那轻轻柔柔的风怀
期待无泪的云
伴我梦乡
思念埋下的种子
一夜间萌发而生
永是你倩丽的容颜
飘入蟾宫的
该是怎样的
一种心情
1992.2.20
断章(再续)
旅人的情怀 宛如
寂寞的驼铃敲响
于季节的沙漠
雪一般孑然的
又岂是
月华如链
我心如风
吹不散的 永是
对四季的眷恋
刮还山河的希冀
明洁如恋人的初吻
摇曳于窗外的
又是怎样的
一种情绪
1992,2.24
心情
心情
如那杯久远记忆中的酒
不浓 不淡
推开紧闭的百叶窗
向阳光下寻觅春天
三月的和风 四月的细雨
花开花落妆扮春的容颜
有丽日和香花
也会有骤雨和闪电
珍藏流云的梦
也就永有了春天
心情
如那杯藏封沉淀的酒
不浓 不淡
走向仲夏的原野
拜访浓绿的田园
昨夜的繁歌 今朝的落寞
潮来潮去迭更着人生驿站
乌云偶有遮月的时候
不过是光阴疲惫的转换
只要心泉清淌不息
又何曾失落过春天
或许心情
永如那杯不浓不淡的酒
饱含着日月星辰的期许
也积蕴下河流山川的企盼
饮下生活酿造的酒
每个人都难逃那份醺然
跌宕起伏的只该是
是那交响乐的华章
而心情正如那陈封的酒
不浓 不淡
恰似柔绿轻播的
那片青山
1994.4.28
相知
高山流水的琴音里
世世传流的答案
心与心的交接
不需要更多的语言
太白鲸饮的长如日月壶
沉淀着三人对饮的默契
潇湘雨夜的斑竹泪
泻下痕点无限的清泉
若是酒
也定是至醇至臻的佳酿
否则干涩的口唇
怎会那般馨润
若是泉
也定是清清洌洌的山灵
涌入心田才如碧淋
涓涓潺潺
风中湮息的岁月
因了白雪纷飞 永不凋谢
江南朦胧的星空
因了梅雨飘摇 不再孤悬
折还溢香的花枝
才知道离雁翕翅的憧憬
没有风踏入绿的微波
哪来得艳如朝霞的秋天
擷一片缤纷的晚云
把星星拥入晶莹的梦幻
桂影婆娑的蟾月 夜夜圆满
只要倚槛怒放的梅喜欢
1991.10.13
残叶
最后的无奈
都已写在
那枚黯然失色的枫叶上了
霜风骤雨的侵噬
为她妆扮上季节的烙印
沉浸在飞雪的肆虐间
她忘记了温情的复苏
蓦然回首
又是一季的落英缤纷
在日月盈缩中漂泊
领略无人尽日花飞雪的惆怅
年轻的旅程呵
本不该太过在意沟壑羁绊
待下一个季节莅临
她必将在枝头招摇
你会发现一个飘零的传奇
在飒爽的清寒中延续
1993.4.29
剪影
我欣赏那样的场景
当刺眼的照明
终于停息
只余下绿绿的背景
这时
所有的红衣 蓝衣 白衣
便成了黑色的
剪影
1990.10.18
秋的遐思
(一)
在那个夏季我们曾经为圃中的团花
到底是牡丹抑或是芍药的问题
争论不休
那个夏季已经过去
花终于寻到土壤的归宿
你我却都已分辨不清
枝折叶枯的秋季
到底是孕育了牡丹
抑或是芍药
1990.10.12
(二)
海棠只能开放在春天
我说 那样
便能等待秋的收获
深秋里
我却看到一枝独放的海棠
那么纯洁
又那么单薄
于是你说
可惜她是开在北方
在南岸的国度里
她还会结果的
1990.10.12
冬夜
月光一闪即逝
今夜有雾
划一根火柴
向黑暗寻找温柔
香烟迅速燃成灰烬
光明没能停留更久
拾级而上 再
顺级而下
前方阶梯折断
走呢 还是驻足
我已经辨不清来时的路
1990.11.13
无题
月光象雪水
涌入受伤的心
抚慰昨日的伤痕
清光在无痕的水碧中
把明洁 孕育成感伤
青春 一去不返
比花瓣更容易粉碎
在阵雨冲淘的爱河里
是谁在精心剥落没一片艳红
年年岁岁还有相似的花
岁岁年年陶醉不同的人
幸福的归期 往往
成为回忆
凝固的又岂只是时辰
1991.2.1
年轻
因为年轻
我们缔结起纯洁的友谊
年轻是一拱五彩的桥
欢声笑语是急逝的水
因为年轻
我们编织了美丽的传说
年轻是一枚清晰的拓片
敏感纵横的是
烙印心底的故事
因为年轻
我们也曾伤害了年轻的心
年轻是一场小小的误会
春雨过后
便长成一株没有年轮的树
在自信与怀疑中徘徊
在训诫与摔打中磨砺
在骚动与沉闷中操练
年轻是一弯稚嫩的月牙儿
盈褒时是成熟的辉煌
没有人忆起曾经的心路
年轻的十字路口
我失落了一双鞋
长大以后才发现
有人失掉了一双脚
1991.4.26
不解语的花
我曾在冬夜梦想
总有一枚贝壳是我小小的家
我把家筑在海滩
那里泊着一朵不解语的花
不要在意我的容颜
过去的时光在风雨中冲刷
我把寂寞画向额角
一任火热的心在冬寒中冰化
你如果到海滩游弋
或许会见到我小小的家
我把家建在海滩
那里泊着一朵不解语的花
没有风浪 没有朝霞
孤独的日月在这里蒸腾
蒸腾 又落下
沙滩最知道我的心
那里盛开着一朵
永不凋谢的花
1992.12.13
请你写下
无论生命赋予我们什么
只要 只要用我们的笔
用我们的心 好好记忆
那么 所有的喜悦和忧伤
即便在多年之后
也会得到永久的收藏
到那时再来翻看
或许会彻悟
生命始终赋予我们的 只是
美好的回忆和时光
1991.3.31
心绪
似乎也没有什么
不能说清
只是总觉得
心绪难平
牵挂与抛舍
真的在一念之中
我不相信
思绪无凭
明朝的丽日
有几人曾经
喜欢烦乱的思绪
叶落无声
青春带给我们什么
仔细倾听
或许会顿悟
海誓山盟
久远终归久远
虽然还有风鸣
酒醒处
云淡风清
挥洒的永远是记忆
财富终将出清
姑且相信来生吧
共聚兰亭
2009.1.15
十四行诗
久远的聚会
令我有些饥渴
迷失在深黑的夜里
只因了推开那扇半掩的门
向前走
似乎不知道该选择哪条路
无垠的渴望
四处延伸
树上深刻的名字
随着年轮的增长逐渐张大
影集中深锁的相片
在冷黄里再次逼真
或许无月才是夜的完美
心中的光明反倒温馨
2009.1.18
走出雨季
雨季来了嘛
我无暇探访
可以回味的
是昨夜的忧伤
林间小路
是前时的怅惘
伤情与情殇
在交互中坚强
去来时的港口
又见斜阳
晚霞依旧呵
泪满珠江
再饮一杯酒吧
朔月清凉
清醒和沉醉
今宵共享
2009.1.14
歌唱
推开紧锁的轩窗
我看到我的姑娘
你的容颜依旧
想起曾经为你歌唱
你走的很远
为了寻求你的梦想
我凝重的心依旧呵
姑娘请继续歌唱
2009.1.2
酒的一生
端起那浅浅的一盏
仿佛擎住了时光
好让我有暇访问
是岁月的风侵蚀了我的梦
还是梦中的浮云白日
妆点了昨夜的星移斗转
就只那浅浅的一盏
寄了我醉梦中的心香
一瓣 两瓣 三瓣
那是如幽兰的香呵
你可知道
是那浅浅的一盏
把我带向海边
百星 千星 万星
为美丽的精卫指航
愿她早日寻回芳龄
端起那浅浅的一盏
也应惊问 今夕何夕
鹂儿的脆鸣
不经意落在杯中
是为了纯洁的爱情
还是劝君饮下
酒的一生
1992.8.15
猫
曾经是尼罗河畔的精灵
至少可以追朔到古人类的文明
风风雨雨在平凡中历经
却依然在岁月里踯躅独行
我是猫 一只疲倦的生灵
随欲而安不懂倾心经营
我醉我睡我只在意鼾声
不管人间有什么利益之争
过去的时光才是永恒
总记得鱼儿游弋在我梦中
月光照满 还我一个梦境
明洁的春夜本不希冀黎明
于是锁了心结不理会红日初升
只静听檐前潇洒的风铃
2009.3.2
后记
寥寥百余篇诗文，记叙了学生时代的诸多时光。或许是不爱做日记的缘故吧，我常把思绪浓缩在短文只字中，以便回味的时候不太寂寞。我真的不懂写诗，诗是什么？时至今日我仍然弄不懂。但是，把自己的喜悦和忧伤如实记述于纸，难道不正是我所追求的诗吗？真的不想去打动谁，午夜的昏灯下我会被自己的诗感动，这也就足够了。
记忆是我最宝贵的财富之一，可惜我的思想依然贫穷。因为不是所有的记忆都有价值，也不是所有有价值的东西都能形之于纸上，所以我为我的无能而悲哀。这也许是整理这些习作的原因吧。
古（旧）体诗词着实下过一番功夫，只是在追求平仄和押韵的同时也破坏了意境。好在还有新诗可以写，也好在至少没有人说得清新诗的定义，所以也没有令我太汗颜。
权以此作为后记，近期习作不多，是为续貂之末。
2009.1.3
小说两篇
阿瑟
（序）
寒冷的风嘶着喉咙紧一阵慢一阵地刮着，一丝寒意沿了窗缝袭向小屋，于是屋里便弥散了些冷气。把衣服裹裹紧，我开始呆望着闪烁的烛光出神。刚到新的环境工作，难免有些事不顺心，可巧今夜又停电，且慢慢适应吧。想到学生时代常燃了蜡烛“开夜车”，也就觉得无所谓了，而今只是平添了一份懒散的心境而已。于是便任由记忆之神驰骋在旧日的长河中，自然就想到了阿瑟。
我不见阿瑟已经很久了，偶尔翻翻影集不禁忆起那段时光来。近来往往见到人家写小说，似乎这样便给其深沉加重砝码，于是也便动了提笔的念头。又觉得能给阿瑟立传也不能不算件好事，虽然这样的人不多可也还有那么一个，所以还是写一写的好。首先声明，阿瑟君今尚健在，故此传无正名，况且本篇也确实没几件事情好写。难以说清为什么阿瑟竟能令我时常忆起，不过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并非因为他有趣，这人并不有趣，而且无趣的紧，一点意思也没有。
A
小说总要有个开始的，就从我们初次见面说起吧。
在某大，那个秋季北风依例扫着残叶，片片层层地撒在枯萎的核桃林里。偶尔有几枚核桃在高高的枝头晃几晃落到地面，发出些微响动，也没有谁俯下身子去捡。我在林里踱着步子，思谋如何打发下个月的生活。家中寄到的几个钱七交八交，余下便送了书店，想想还有半个月不知如何过去，禁不住皱皱眉叹口气。迎面匆匆忙忙走来一个，踩得覆满叶子的草地沙沙响，瘦长的身子裹了件旧夹衣，夹了本书向我撞来。这便是阿瑟，那时他是有大名的，叫徐立新。打个招呼知他去图书馆，于是他去用他的功夫我思我的生计。
刚到学校时便听说今年入学的理科状元在我们班，正是徐某人，于是心里便很敬畏。可巧这厮分在我们宿舍，论年龄排个老八，比我还小一号。到校不久就迎来大学生活中的第一个国庆日，本宿舍聚餐。
酒足之后刚来的几个就慷慨激昂地谈起了理想。阿瑟只默坐着（为避免名称不统一，今后文中只用阿瑟之称，至于他如何获此雅号，后文自有交待），于是大伙认为老八确有几下子，时兴话叫做深沉。这之后每天照例的四点一线：宿舍----教室----食堂----图书馆。
B
平凡的日子也就是那副样子，既没有多少激动人心的场面，也没有什么大事可记。若非隔壁宿舍G君跳楼事件，或许以后依旧平颇无奇，可是很多事情便是那么难以预料……
就在我思谋生计的那个月不久,便因了一场肺炎光荣的住进了校医院。同学和老师时常去看我，住的也舒服，就不觉得寂寞了。刘夫子曾云：“常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果是不假。就在我住进医院一周之际，忽然发生了一件始料不及的事，待我慢慢道来。
那天中午，阿瑟匆匆走进病室，搓手呵气很有几秒钟的。我一点也不觉奇怪，这厮珍惜时间便如同全世界只有他一人知道珍惜一般，从不肯在我这儿坐一刻的。依照惯例问声好之后该是道别了，可是这次他居然坐下来，给我一种受宠若惊的感觉。于是只好欠身而起，期待他说些什么……几分钟的沉默，我开始替他心疼光阴了，于是征询的目光扫去。他开口了，说出一句“G君跳楼了，你知道？”样子很严肃，比往常显得阴郁多了。我大吃一惊，G君的脸孔浮现眼前模糊的很，只记得见过几次他病歪歪的样子，甚至没打过招呼。其实他就住我们宿舍隔壁，却绝对的印象不深。这个消息的确让人吃惊，我急切地追问缘由。阿瑟告诉我，G君患肝病耽误学习，病又不见好。偏是来自穷困山沟，又一味要强，便出了这种事。其实这不过是一种经不起心理承受能力的表现。阿瑟却直说大学生们热心在事后，而事前竟没人过问，更别说安慰他了。我听得讪讪的，心里却道声照人不照己。阿瑟似乎看出我想些什么，便接着说他觉得自己只顾学习而忽视了生活，有些后悔，还如果了一通。我于是再一次吃惊，原本以为他属于那种象牙塔里的修行者，却没有想到人都有多面性。多少个日日见面反不如病榻前一席话更让人感到亲切，想来这才是我们的初交吧。
C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告别了医院。此时的阿瑟照例早出晚归，鬼知道他在忙些什么，不过大家却一致认为这厮的确很用功的。接着就是忙终考，虽然心里很想同他多聊聊，却一直没有机会。转眼寒假便来了。
再回到学校又是新的学期，于是又和阿瑟有一次长谈。这次也还是他主动谈的话题。现在想来，这厮只这点不好，让人无法主动接触。
到校一周正值班委改选，原来的班委是老师指定的，说是刚入学大家互相不了解，过一段时间再由民意选举，于是便过了一个学期。起初阿瑟是学委，却并不见他关心班务，看来是和他的时间观有冲突吧。谁知这厮却生了竞选班长的野心。选举挺有新意，各干部无提名，均由自愿自己把名字写黑板上，然后发表演说竞选。大学生可远比中学生有头脑，并非只在意学习成绩。若想服人得稳妥中有活跃，大度又能办实事。于是众望竟没有归于阿瑟，亏他写了千把字的讲稿却不如小K两分钟的即兴演讲。后来才知道，小K选举前很拉了一阵选票的，阿瑟却不懂得这种手段的妙处。
这件事对他触动很大，晚上他竟破天荒请我去喝酒，我便再次受宠若惊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吧，要么便是他恭维我很有头脑让我晕忽忽比喝了酒更受用。我半开玩笑问他何以长了官瘾，没想到他沉默了很长时间，只一个人默默地喝酒。妈的这家伙真能喝。过了一阵子，他才说起假期和老同学聚会，听说很有几个当了干部的。大家谈起工作情况，谈到大学是迈向生活的阶梯，学习固然重要，学会生活尤其重要。他们谈到多寻些机会锻炼自己的综合能力......他说他要证明他是好样的，他也是一味要强的，他醉了。他说这次没能当上班长不甘心，他说班长没什么了不起，他说不当班长他也不含糊，他说......他说前几天大家聊假期见闻他不想说什么，他说今天他也不想说的，他说他醉了......妈的这家伙死沉，压得我膀子疼，看来白喝酒也要付出点代价的。
D
自从那次喝酒之后，阿瑟的花样渐多起来。很有些日子课堂上总见不到他的人影。以前老教授们总爱留些难题让他压轴，可近来这位仁兄却神秘消失了。起初老师们总还问问是否病了什么的。那时上课是挂牌讲授，每门专业课几个老师同时开，学生可以有选择性的去听课，老师们大多拘于面子不肯深问的。后来也就慢慢地忘却了他。班主任是不担课程的，所以也竟没人过问。可是这种神秘是瞒不住哥儿几个的，这厮不知哪股神经抽动，居然要去听旁系的课程。起初大家只以为阿瑟要攻双学位，也便没多在意。可谁知这厮回到寝室总提起什么哲学系X老师上课没精打采，物理系X教授上课爱说些课题之外的话，生物系X讲师提到性字便脸红也不管课题内容与此相隔十万八千里，天文系不够意思不让他听课等等。大伙这才真的惊讶了，不论从哪种迹象看似乎都看不出这厮想成为学位专业户，不知这厮听这么多系的课程又要玩什么把戏。我曾私下问过他，他也只说多听听而已。好在这厮不爱惹事生非，宿舍人等也不多在意他，只是众口一词谓之怪。可消息终于还是传到了系里。
大概是在他自称听过14个系的课程之后吧，班主任终于找他谈话了。具体说些什么谁也不晓得，他回来只说老师希望他安分的上好专业课。原担心他会在系里做检查，也没有做。
其后的春夏之交虽和阿瑟之传联系不大，还是要提上几句的。那场风波把高校搅乱了，罢课、游行、静坐、绝食......以至后来的反革命事件。若不是党中央政策英明果断，不知要给国家造成多少损失。好在中央采取快到斩乱麻的措施，使这场暴乱得以平息。需要指出，阿瑟只是一个普通参与者，听到了一些也看到了一些，如此而已。
E
不知从何时起开始发现，似乎任何小说剧本大男子世界总少不了柔弱的女性。虽然也有诸如《哗变》等极少作品没有另一半，文人也大可以吹捧，可惜本人未能免俗水平有限，何况没有女性阿瑟之传也便无法立下去了。因为在大二，象许多骚动期青年一样，我们的阿瑟也开始恋爱了。
早在入学不久，阿瑟很受几个女孩青睐的，气得老二大骂其物以稀为贵。同班P女士总在自习时间请教他些问题，他的女老乡“小 ”也总是来宿舍找他拉老乡关系。那女孩长得抽抽巴巴的，偏又头小身子壮，于是老二现炒现卖说她象《数学分析》课本里的 （德尔塔）。当然她远不如P女士近水楼台，我们的阿瑟岂是谁人都能追得上的。说来也怪，阿瑟的初恋对象偏巧是小 ，害得P女士油瓶嘴很吊了那么几天。
小 嘛，用阿瑟的话来说是中文系的才女。有一次阿瑟饶有兴致同我聊小 的新作《不解语的花》，说是很有些三毛味儿琼瑶腔儿的。害的我肚皮差点笑胀，却要绷着脸装出一本正经的样子来。本来嘛，爱情力量真伟大，居然让我们的阿瑟有暇攻读琼瑶了。《诗经》上说“投之以木瓜，报之以琼瑶”，看来小 真木瓜，我又撑不住要笑出声来。妈的这厮一本正经状，想笑都不好意思出声，真难受。只是从那以后阿瑟愈加昼夜难见金面了。白天据说在听中文系的课程，晚上熄灯后轻手轻脚摸回宿舍，日复一日......
阿瑟的文学细胞开始发芽了，每每写几句什么总爱拿来让我看。似乎我这个投机钻入文学社的可疑分子真懂得文学一样。老实说阿瑟还挺有灵气的，虽然情调有些麻酥酥，眼界到是曼宽的，山川树木花鸟虫鱼总是点缀着他的白日梦。可惜我并不懂诗，又不忍拂他兴致，只好时常装模作样给批评几句，当然赞的多些。于是就会有几丝得意写在他那平板的脸上，也于是他又来让我看……
F
记得有位哲人说过，将星的陨落往往在于一瞬间。阿瑟的学习成绩明显不如以前了。可这并不能提起其应有的注意，这厮依然我行我素如故。有进步的一点是居然偶尔同哥儿几个打两副桥牌，虽然水平较差又兼一本正经，不过总是一种进步表现不可抹杀的。用阿瑟的话来说打牌对于逆向思维的培养有些帮助，这就难怪大家确凿的认为他打牌的确不怎么样了。
可惜学期末一贯成绩优异的阿瑟三厚本日记旁摆了一张险些被出示红牌的成绩单。谁让这厮尽记些外系没要紧课程的，于是老二很为他惋惜了几日。他自己却不在意，何况有些红牌在握的选手直羡慕他突击有方呢。
再来的学期，简直是阿瑟的灾难年，他失恋了……
别小瞧小 貌不惊人，可到底是才女。在她一忍再忍阿瑟的认真态度之后，毅然投入了另一位白马王子的怀抱。说实在的，阿瑟已经很与众不同了，何况认真一些总不能称为缺点吧。无奈小 似乎不这么想，才女自然有着与别人不同的思维方式。想起仲尼先生曰：“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大抵是不确切的，我建议改做“唯小人与才女难养也”似乎更准确些，何况如此一来也免于打击一片而受新时代平等思想对其思想封建性的批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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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的日记让我很不巧地看了一页，上面写着哲人气又诗人味的几句话。“也许你的故事发生在那年夏天梧桐雨纷纷扬扬的日子，还有那旧石板砌成的街道。一个美丽纷呈的傍晚，是她不期地走来，走进了你灵魂的深处。如今......然而，一直到最后也不知自己倾吐的究竟是对一个女性的爱还是对生活的爱。但正是这种爱才使得我们看到自己的影子......”
有时课上阿瑟总盯着女士们出神。P女士看到他堕落的样子很气愤，私下说他色迷迷的，三传两传便送到男同胞耳里。有取花名癖者开始喊他阿色，他也不介意。在他看来名字像数学符号一样，起初并没有特定含义，后来才人为他赋予其意义，他不在乎，知道有人喊自己就行了。后来水平高的联想到大名鼎鼎的麦克.阿瑟将军，便建议改阿色为阿瑟了，他也只是一笑。这大概是阿瑟大名的由来吧。
不可忽视的是，阿瑟的文学细胞迅速滋长着，不久就有一篇理论发表在文学社刊上，令我这正牌社员也为之咂舌。文中忠实地记录了阿瑟课上的遐思——在阴暗的教室中，又有那扑朔迷离的情趣，请注意观察，有目不斜视的，有恣意泛情的，当闪电般目光碰撞并伴随莞尔一笑，那才叫心灵感应，简直是放电！......在暗送秋波的骚动中，在视而不见的自傲里，在鄙夷不屑的冷酷间，行家经验表明，凡事不可过于认真，赋予那些信号以过多想象力就会产生失真......鬼知道这厮怎会如此,难怪越来越多的人认为这厮愈加古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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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因了那篇文章，阿瑟名正言顺加入了文学社，还弄了个理事做做，许是社长看重他那股敢说敢干的劲头吧。有时笔会、研讨会阿瑟总有些怪论并引经据典据理力争，令指导和顾问老师们惊愕，否则可能做到副社长的。真的，这可不是凭空猜测。社长是我的老同学，曾让我出任此职，无奈本人一向懒散，向他推荐了阿瑟，可惜顾问中有一两个对他颇有些看法，差点连理事都保不住了。
有一次社刊研讨会，谈及诗歌创作，A顾问很新潮，提出朦胧诗的可共鸣而难以言透，阿瑟当即起身辩驳。那番议论上溯诗经楚辞，下至余光中、徐志摩，目的在于驳斥A君的诗意不可知论。众皆膛目结舌，却是A君大度地一笑了之。
在系里，三年级的学生们正忙于选课修业，阿瑟却心血来潮办个班刊，且定要我来出面挂名，他甘当副笔。却不过情面只好由他了。说来惭愧，事无巨细，几乎都是他忙来忙去，我只偶尔帮衬一下。有一次我问他何苦来哉，因为我发现读者并不怎么喜欢这份班刊。据我了解，他说想为大家办些事情，否则四年之内班级工作一片空白过意不去的。这便使我哭笑不得，这厮又不是班委，偏这般认真干嘛呢。
好心未必有好报。我们曾为系里出过一期系报，阿瑟这厮写了篇抨击专业课教授法的文章定要上报不可，无奈何登就登吧。不想这次可闯下大祸，先是年级主任请我去训话，之后系里又找我们头上。说实在话，我心里认为很不值，这厮何苦积极代办系报呢？倒不是因受了牵连不快，只是没来由挨顿骂，让谁心中也不会舒服的。
这件事对阿瑟是一个沉重打击，本来不喜多言的他愈加沉默。刊物自是禁办了，两人偶尔喝几杯也不见他多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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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瑟开始信手向他那厚本子上涂鸦，并时常拿些诗文作品让我看。我说他调子太低沉，生活中有那么多值得庆幸的事，何苦寻找不自在呢。他照例是不回言的，只让我就文笔提些意见供他参考，我也便无语了。
阿瑟本来有草创交叉学科学社的雄心，曾同我提过几句，只是后来再没听他说起过。这原是件挺有意义的事，我很想尽力帮他，无奈他一味灰心，我也爱莫能助了。记得他作过一首古体律诗，之所以印象深是因为他曾逐字句的给我讲解过，大抵怕我不明白吧。诗题是“晓梦”。
残宵笼薄纱，好梦到寒家。泊荡湖心月，飘零雨中花。
论交无野鹤，相伴有鸣鸦。此意谁能觉，来年踏徙车。
我曾很为之感动，或许是心情有所共鸣的缘故吧。我甚至很羡慕阿瑟的才学，姑且称之为才学吧。
阿瑟近来特能抽烟。他说烟雾里看人生反而逼真些，也不易迷航了。可惜我这号粗人始终不能体会其中深意。由他去吧，人生这东西又有谁真正说得清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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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段时间，阿瑟生活很没有规律，整日里翻些书看，夜间或涂抹或读小说。有时点上蜡烛干上多半夜，之后便一睡下去没个钟点儿了。阿瑟瘦了，本就纤弱的身子愈加苗条，唯有那张面孔更是锁住悲欢。
转眼之间到了四年的终结，最后一学期大家都忙着为教学实习做准备了。看不出阿瑟对实习居然那么认真，有一阵子他总说专业和学习其实是两码事。
实习时我们分在同一个小组，到了京城的郊县，是自愿申请的。当时想多了解文明程度比较落后的地区师资情况如何，这个愿望终于实现了，却伴了许多苦涩。住宿和伙食条件的艰苦，寒冷山区气候的不适应终于融化在学生上学不易的感叹中。那些小初中生每天骑了几十里山路上学，让谁见了也会心疼的。谁说只有医者有割股之心，为人师者更多了一份同情怜爱的心肠。平时谁也不把这些溢于言表，然而做起来却谁也不甘落后。
阿瑟在同组的七个人中无疑是最出色的。整日里和学生打得火热，晚上在没有生火的大教室备课至深夜，一次又一次的谈心家访，这些都令人交口赞叹。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阿瑟初登讲台讲课就得到实习学校听课领导的好评，并应邀讲了一堂观摩课。这不仅是阿瑟的荣耀，也是同组诸位的殊荣了。于是评议优秀实习生时阿瑟成为无可争辩的人选。
终于在学生们的泪光中，七个人踏上了心酸的归途......
阿瑟没有当上优秀实习生,大家很不平，据说他的名字被年级主任打了个叉。细想起来，此事绝非纯属偶然，我心中多了份悲意和无奈，怀着愧疚之心登上领奖台。阿瑟很无所谓的说他所做的只是为了对得起学生，意料之外的幻想终会成为泡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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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时刻终于来临了，大家投注全副精力做毕业论文，我也无暇多顾及阿瑟的思想了。可是令我吃惊的是阿瑟依然是老样子。这厮对这等大事怎会无动于衷呢？我的草稿花费了两周时间终于可以出口气了，阿瑟却没有动笔。惊诧之余，很想提醒他几句，于是邀他去初次饮酒的小店，因怕他不肯，已准备了许多自以为充分的理由，没想到他竟痛快地答应了。酒喝多了，不醉是不由己的，不过话说回来，语言和酒总是成正比的，因此便侃起来。从未见阿瑟那样健谈过，从学业到人生，从友情到恋情，从系里情况到时事大事，他说得那样快，以至于我插一半句也不能够。终于抓住他话语的间隙，我便贸然问他为什么不准备论文。他很冷静，他说他专业没怎么学，及格也罢优良也罢，总之没真正学好，要那纸文凭又有什么用呢。简直是屁话，我险些骂出口。没办法只好刺他几句，让他少作出假清高的姿态，他也只是苦笑笑。那一笑给我印象太深了，包含了多少说不出的无奈与苦涩，我甚至更希望他大哭大叫一通的。
回宿舍已是很晚，阿瑟没有再累我却同我聊了一路。好像一夜之间要把一生的话倒出来一般。我听着只是听，什么东西多了也不觉如何了，我吃惊得饱了便学会了顺理成章地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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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那晚的一面竟成永诀，第二天某大就发生了一件震动校园的事件。阿瑟做了一次孔乙己，很轰动。鄙夷者有之，不解者有之，更多人为之惋惜。据说阿瑟窃书被当场抓获，这厮是知道书中防盗磁条逃不过馆口探测装置的，可是……
他没有回宿舍，被系主任领回系里之后便回家了，行李是他姐夫来替他取走的。
喝酒那天晚上，阿瑟曾说他要体验一下生活。他说他想写篇小说却缺乏一点生活，他说不知窃书者的心理活动，他说他想体验。我只当他是说说而已，谁知……
我并不为他没有拿到文凭却背了个处分而去有过多遗憾，遗憾又有什么用呢。况且他又一次表里如一，他曾说过的话毕竟是阿瑟式的板上钉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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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板下压着阿瑟的集句《忆江南》
行人去（吴文英），
万里帝王家（赵佶）。
试问春归谁得见（辛弃疾），
一宵冷雨葬名花（纳兰容若）。
双燕舞风斜（万俊咏）。
词是实习过后阿瑟送我的。这厮其实挺细心的，知道我对现代诗不太感冒，却喜欢扎进故纸堆，便送了我一阕《忆江南》。
夹烟的手指黄橙橙的，又让我想到阿瑟那双同样的手。不知此刻这双手里夹了烟还是拿了笔。屋内早亮了灯光，一滩蜡泥敷在桌面，蜡烛泣尽最后一滴真诚的泪，完结了它的一生。新成的稿子就摊放在平板的小桌上……
初稿成于1992/11/19 于沧州
改于2008/11/11 于居中
最初的雨季
最初的雨季是如何到来的，他已记不清了，大概也如今宵这般淅淅沥沥吧。不同的只是此刻他正居于室中，悠悠然一杯茶一支烟默默地听雨，而当时却是他同她撑了一枚小伞，在林荫道里漫漫地走着。若不是今宵雨絮敲乱他沉静的思想，似乎那个最初的雨季、那个她和那枚伞花就将成为永久的陈迹。可是丝雨绵绵毕竟再一次打开他记忆的闸门……苦笑笑，啜一口因了多次冲水而淡然无味的茶，他把目光伸向窗外那片茫然的注释中。
近来他似乎对茶特别感兴趣，茶很苦，喝得久了也居然给他品出一股淡淡的香气。他觉得这挺象人生的，于是近来他对品茶产生了特别的兴趣。尤其再佐了辛辣的劣质香烟。记得前些日子有人问他是否开始“玩儿深沉”，当时他只是一惊，一惊之后却是恍然。似乎于烟的辛辣和茶的苦香之中真的便品出了人生。或许这就是深沉？有意思。
记得以前同她谈论品茶，她总是说滴滴香浓意犹未尽。他笑她拿了咖啡广告套用，他说品茶是那群老朽闲极无聊才拿来消磨时光的，与其把时间浪费在杯中还不如蒙头睡去，显然茶喝多了不利于睡眠。于是她说他偏激，他则笑她幼稚。而对于烟的争论他们更是个有说词，并且论得头头是道。她说烟就是鸦片，吸上瘾后既不利于自身健康又损及他人，并且危言耸听地说烟民影响了全民素质。对于她的故作深刻他则给以有力的反驳。首先他义正词严地指出，烟草专卖也是国民经济命脉的重要组成部分，利国利民；况且烟是“鼻通”，又可以增加肺活量，被动吸烟者也因此受益良多，利人利己何乐不为？之后自然是无休止地争论，她笑他诡辩，他则说她死脑筋。他们好像永远不知疲倦地争论，却永远不会不欢而散，因为每次争论之后总是一笑释怀。现在他很想再同她辩论一番，可是窗外飘着雨。
世间有很多事情是无法说得清楚的，正如他们的相遇。记得高中时他们就同班，但由于男女相处的偏见思想，他们彼此甚至没有说过一句话。若不是命运把他们安排在同一所高校，或许留给他的印象不过是曾经在一起默默地同学了三年，仅此而已。
那个雨季象上帝感冒不小心打了个喷嚏，于是世上便阴阴地湿起来了，他想。小径是泥泞的，林荫是凄凉的，她穿一袭紫色外套、一双紫色雨靴走在泥洼中。那片不甘寂寞的浆水在她那啪啪地踩踏下爬满她那紫色的雨靴。那时的他们也都是不甘寂寞的角色，他喜欢舞文弄墨，便参加了校园的“朝阳文学社”，并时常有些豆腐块发表在社刊上。她则生性有一种倔强，遇事喜欢与人争执，理所当然参加了“口才与演讲学社”。这便使得他们的辩论总以他的奇谈怪论和她的滔滔不绝而告终。可是，那次他们没有象往常那样辩论下去，那次的会面，天空正飘着雨。他撑着一枚伞，她穿着一袭紫衣在小径上慢慢地走。他忽然发觉她的眼中晶莹地滚落了浑圆的几滴，他忽然觉得这是最初的雨季，因为他初次见到她的眼中正孕育着酸楚的雨滴。
啜一口茶，才发现水已微凉，便再加一些水在杯里。那是个不大不小的保温杯，紫色的塑料壳子，偶尔在商店的橱窗里看到了，于是他买下它。曾经有那末一段时间，每当看到紫丁香、紫薇花，眼前就漫过那样紫色的一片，仿佛那袭紫色披风和那双紫雨靴在那漫开的一片里泛出来一般。他仿佛看到紫色的一团里有一种说不出的忧郁，不禁时常回忆起那个雨季，和那双眼瞳里溢出的晶莹雨滴。此刻，窗外正飘着雨，雨中依然飘过那样紫色的一袭。
那是一个初夏的傍晚，他们刚从香山回来，游览了一天也辩论了一整天。当他们攀上鬼见愁，望着那崖下葱笼的一片，他们还在争论夏日的香山和秋日的哪个更美。她说夏日生机盎然，花虽谢而绿犹存，更体现了生命的茁壮与旺盛；而秋日是老叶飘飞，一派凋零景象，预示着生命终结，说不出的凄凉，因而夏日的香山别具神韵。他则以为秋日红叶满山，动荡的生命终于成熟，即便去日无多，也是一种辉煌的美丽；而夏日的绿装因了稚嫩而显得缺乏深度，怎抵得秋日完美。不知他们如何谈到了缘分，她挺信缘的，还引了三毛和席慕容来佐证。他则认为缘之一字太过虚无，凡事全凭自身奋斗。直到幸尽而归他们还在争论着。
傍晚归校，她忽然故作惊愕状说好饿，他却注意到天渐渐阴沉，提醒她赶快回宿舍一面淋雨。
回到宿舍的那一幕，至今他还清晰记得。他听到了雷声，窗外忽有那么一道电光把日光灯映得发紫。她正在读一封信，不知道是信文还是雷声的影响，只见她那样惊悸地一颤，霎时间面色惨白，呆呆的一动不动。不记得是怎样劝她走出宿舍的了，他没有忘记拎一把伞，因为雨已经下起来了。他记得当他们走出宿舍楼便撑起那枚伞，天空正飘着雨。
他的手一颤，才发现烟烬已爬向黄色的指肚。这不禁令他想起他和她初次交谈的那一幕。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高考和志愿把他们送进同一所高校，总有见面的机会。那天他只是惊讶于此女的大胆，居然在一阵寒暄之后还说请他去她们宿舍坐坐，因为过两那天就是她的生日。他讷讷着，却还沉浸在风化的思索中。她则笑着说声再见，飘然离去。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可到底哪里不对他又搞不清。不过还是要应邀前往的，答应了吗，鬼知道为什么会答应她。
窗外雨声很疾，仔细听听好像传来几缕笑声。是夜归的游子还是谑闹的宿舍，分不清传自哪里。忽然一缕幽光掠过脑际----幻听----他悸然。
那枚伞下的一团紫色又在眼前晃动，他记得他们走了很长的一段路。她只是呆呆的，惨白的脸颊流露出一份孤寂与无助。他问她怎么了，她不说。伞上沙沙的碎响宛如蚕儿不安分地咬着桑叶，挺烦的。她不说话，他不知所措，只是觉得雨声挺烦的。她仿佛什么也没听到，只是执着地踏着那泥泞的小路。他没来得及换雨靴，一双旅游鞋已分辨不出什么颜色了。他也竟没有察觉，只陪了她慢慢地走。他从来没有见过她象此刻的样子，他不知所措。不过他想，等她要告诉他时她会说的，否则问也没用，以前她总是这样。于是他只有等，耐心地等待而焦虑地盼望她能说些什么。一道电弧伴着惊雷炸响，仿佛就在身侧。至今他还记得那样清晰，在一片亮白的瞬间，他看到她的脸上异样的白。而且又有几颗晶莹的粒子在她眼角挂落。那一瞬间，他忘记了恐惧也忘记了焦急和不安，仿佛眼前有一塑从未见过的雕像，他甚至忘记了手中的伞。
而今窗外只淡淡的飞来几星微寒，他很想凑近窗口看看是否有那样一朵伞花。他忽然觉得自己很冲动，很想去证实些什么。但他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又向杯中加了一些水，拿到唇边慢慢地品。那时一杯淡然无味的茶，没有更换些许新叶，他明白换了茶便不再是原来的味道，充其量不过是象原来的那样。所以他也没有竟走向窗口，即便真有那样一只孤零的伞花，又能说明什么呢？恍然间他略有所悟，那漫过眼前的一片紫色也不过是一种意象的延续。毕竟那个雨季久已，而今夜则属于另一个雨季。假作真来真亦假，如此而已。
那个生日晚会真可谓因陋就简，不过对于他们这群刚刚迈进这所有者光闪闪金子招牌、令人羡慕的高等学府的幸运儿来说，却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乐趣。他们大多没有经历过集体住宿，所以在拥挤的小天地里个个都兴致蛮高的谈笑着。一首生日祝福的歌曲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打开生日蛋糕的匣子，并插了蜡烛催促她切食。她还煞有介事地闭了眼合了手，像是许个什么愿似的。然而大家的兴趣只在于欢歌笑语地吃那很不均匀的蛋糕，然后是水果。若不是她挺热情地打开那瓶红酒，大家似乎已经忘却了它的存在。而他则是有意回避的，那时他可没有现在的好酒量。虽则每每见老父亲喝来训诫自己，却从未有过想尝一尝的念头。但那天晚上，他毕竟有生以来喝了那么浅浅的一杯，并且惊讶的发现酒原来是甜的。只是有一种喝不惯的味道，就象第一次喝可口可乐或者酸奶的那种感觉。
眼下没有酒，有的只是茶。没有那份清纯醇透彻，却也芳香四溢，于是他称之为好茶。冲过水后茶梗便浮上来停一停，待静下来便又沉落杯底。为此他还写过几句诗：“……千年的搜寻，千年的失落，陶土杯里悬浮着永不沉落的颗粒，今夜的海装满零散的记忆……”只是今夜没有海边的遐思,有的只是丝雨绵绵。透了窗口也只是漆黑的一例，听得到雨声却看不到雨落。那杯中的颗粒，因了多次时光一般水的冲淡，也不再悬浮，终于回归沉寂。一刻短暂的空白，那塑雕像，在雨中、伞花下，一袭紫色的云、几颗晶莹的雨滴。窗外正飘着雨。
若没有那个生日晚会，也就不存在第一次争论了。也若是没有那瓶红酒，或许那个晚会也只不过是一个生日晚会。她执意要送送老同学，他无法推辞。她谈酒、谈学业、谈人生，他只是听，偶尔插几句她又总是表示反对。他发现她有意唱反调，借了那点醺然他便同她辩起来。他觉得此女口齿伶俐、反应敏捷，并不讨人厌，自然他也不会轻易认输的。记得分手时他说了句老同学多多提携，她则开玩笑般说，既然初次接触以辩论开始，以后不妨多聊聊。他欣然。
窗外很静，这个雨季怪怪的。他没有听到雷声，也没有看到闪电，没有见到那日光灯忽然映成紫色，尽管眼前总有那样紫色的一团雾状。用可乐易拉罐自制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烟蒂，皱皱眉又拈起一支放到唇边划火柴燃着。他觉得吞云吐雾里看到的一切反而更真切些，烟雾升腾起来，那团紫翳也随之放大，飘过茶杯、飘过窗口、飘向雨中、飘入那个最初的雨季。
他撑了伞她不说话，他焦急异常，她脸色惨白，他只有耐心地等待。有如此晶莹的雨滴吗，她的脸颊上分明写着那样浑圆的几滴。他终于开口问她怎么了，她只摇摇头，张了张嘴徒劳的想笑一笑，却只是艰难的张开口。他再没有好耐性，手轻轻放在她的臂上，迟疑一下，然后抓住她的臂奋力摇起来。她失声而泣，也抓了他的臂，他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轻轻摇着她……不知过了多久，他忽然忆起那封信----一直攥在她手中的那封信。轻轻掰开她的手指，取出那皱折的一方。她没有动，疲倦了的她睡了似的靠在他的肩上，一动不动。他开始读那封信。不可能的，不可能！他麻木了似的在心底重复着。伞滑开，很凉，那飞来的雨珠，他有些麻木，但他觉得很凉。
轻轻吐一口烟，他有些困惑。是的，他不相信，即便如今他仍有些怀疑。生命的终结真如那般容易吗?芸芸众生不会因为失去他们中的一员而产生什么震动，在他们看来这或许是很平常的事。然而换了自己突然要撒手而去，人们又会作何感想呢？盯着那个茶杯，仔细地搜索有没有一片殷红在里面，但他徒劳了。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他读到的只是一丝淡淡的忧郁，淡如杯中由橙黄渐至微白的水。窗外还飘着雨，无声的雨。
她走了，悄悄地走了，没有带走那片紫色的云，却留给他一份紫色的心境。他开始喝酒，没有任何祝词。同温润的月光干杯、同朦胧的夜色干杯、再同那个雨季干杯……他醉了，数只啤酒瓶横七竖八散落在桌上，有生以来第一次喝了那么多酒，于是他醉了，沉醉在紫色的心境中。他喉出许多诗篇，前人的、现在的、也有他自己的。这以后他的朋友中多了个酒徒，下饮黄泉，他想那该是酒鬼的气魄，他有。只是醉后那抹紫痕反而愈加清晰，无法驱散，正如无法捉摸的云彩。
窗外的雨似乎已停息，他不再听到雨声。是谁回来了，他四顾，却没有见到任何人。可是他明明听到有人打开录音机，放的正是那首《生日快乐》------“……这个朋友早已不知下落，眼前的我有一点失落，这世界有些人一无所有，有些人却得到太多……”他不准备抱怨什么，呷一口茶，调整一下紊乱的神经。没有失落何以反衬拥有？所以他没有抱怨，只是任由那片淡淡的紫色再次袭上心头。
实在难以解释他读那封信时的心情，惊愕？怀疑？惋惜？抑或是对她同情？怜悯？都不是，却又都有那么一些。他只记得信中说她父母双双死于一场意外事故，却没有具体说出意外在何处。有这样的意外吗？他不相信，然而这就是现实，尽管他不原意承认。他知道她的弟妹都在上学，只有一个远房的姑姑和一个年迈的外婆是在世亲人。那支揽在她肩上的手臂有些僵直，他找不到一句可以安慰她的话。他该说些什么呢，他恨自己的头脑不够聪慧，那东西此刻已停止了运转，他又能说些什么呢？
或许这便是无奈，望着窗外无声的夜色，他想。或许三毛说的对，雨季不再来。这个雨季再也找不到那枚凄清的伞花，也不再见那淡淡的紫，虽然她就像影子一样烙印心扉。这个雨季毕竟不再是最初的雨季，因为他面前摆了一杯茶，也因为窗外雨已停息。
他觉得他应该分担她的痛苦，他到系里反映情况，系里很重视。同学们自发的组织起来，同是离乡游子，为了学业远离家乡，这是一个集体。大家捐赠了自己的零用钱，挽留她，劝慰她继续完成学业。
他劝她留下来，他说假期他们可以一起照顾弟妹们。她不说话，不论他说什么。她办了休学手续，说她必须回家安置一下。系领导劝她尽快复学完成学业，她也答应了。
窗外雨已停息，一种异样的感觉沿了杯中的茶涌入心头。茶水淡淡的并不苦。她走了，两年之中他曾多方打探她的去处，但没有人知道她去向何方。她带着弟妹走了。目光伸向窗外搜索，可是窗外无雨。
世界是如此的小，他们相逢在雨季。世界却又如此的大，走出那个雨季，他便再也无法寻到她。她走了，他送她上了车，开往远方的车。挥挥手，她眼中分明写着一种无奈。她走了，带着太多的无奈与遗憾，她要跨过一个阶梯，以她那弱小的身躯肩起那个家，那个曾经让她倍感温馨的乐园。她走了，走出那个最初的雨季，走出那幢小小的伞花。弟妹们还要上学，她必须让他们完成学业。她走了，悄悄地走了，来如一片云去似一阵风，走出了一个存在的意象，又走入另一个存在的方式中。她走了，带走了一片云，留给他一份紫色的心境，在他用紫色的目光铺垫的路基里渐渐远去……
存在只是一种意象、一种方式，有时他这样想。存在如一片云一阵风，留也留不住，去也终须去。记得有首诗里有这样两句----不要问我到哪里去，正如不必关心我从哪里来。存在只是一种意象，他想，一种方式。那抹紫痕是否也只因了存在才唤起他时时忆起？没有答案，有什么能取代它的位置，在心头，在他心头。他摇摇头。
若不是今宵的雨絮唤起他久远的记忆，那个最初的雨季、那枚伞花和那抹紫色的云或许会永远埋藏在深深的记忆里，留下的只一份紫色的心境。只是这个雨季再次带来了丁香的气息，也带来那抹紫色的忧郁。
窗外雨丝已然停息，这再来的雨季在追忆中圆寂。黝黑的夜色中万籁俱寂，一无声息……
初稿成于1992/5/8夜 于北京师大
改于1994/5/19 于沧州
再改于2008/9/30 于居中
杂文
苏轼在“文”方面的成就
摘要：苏轼是经历北宋中期到后期的文学大家。他的文道观独特，骈文散文并举。开骈文散化之先河，散文情景兼备，叙、议、抒情水乳交融。文章疏宕萧散，风格随着表现对象的不同而变化自如，像行云流水一样的自然畅达。他的史论在写作上善于随机生发，翻空出奇，表现出高度的论说技巧。他以“辞达”为准则，行文当行即行，当止即止，开创一代文宗。对当时及以后的文学届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关键词: 苏轼 文 成就
苏轼是经历北宋中期到后期的文学大家，他上承以欧阳修为文坛盟主的北宋中期诗文革新运动大潮，将诗、文、词等诸种文学艺术样式推向了北宋的最高峰，下开“苏门四学士”（黄庭坚、张耒、晁补之、秦观，加上李廌、陈师道，又称为“苏门六君子”）等人才辈出的局面，成为欧阳修之后更为杰出的文坛领袖。
苏轼的文道观独特，写作手法娴熟。骈文散化，古文情景兼备，叙、议、抒情水乳交融。在宋代文学史上有着举足轻重地位和影响。
一 苏轼的文道观
苏轼的文学思想是文道并重。他推崇韩愈和欧阳修对古文的贡献，认为韩愈“文起八代之衰，道济天下之溺”（《潮州韩文公庙碑》），认为欧阳修“论大道似韩愈”、“记事似司马迁”（《六一居士集叙》），都是兼从文、道两方面着眼的。但苏轼的文道观在北宋具有很大的独特性。
(一) 精金美玉，市有定价，文章的艺术具有独立价值
苏轼认为文章的艺术具有独立的价值，如“精金美玉，市有定价”，文章并不仅仅是载道的工具，其自身的表现功能便是人类精神活动的一种高级形态。比如他在《答虔倅俞括》中讲：“物固有是理，患不知之，知之患不能达之于口与手。” 就强调了艺术的魅力。
(二) 文理自然，姿态横生，艺术风格的多样化和生动性
苏轼心目中的“道”不限于儒家之道，而是泛指事物的规律，例如“日与水居”的人“有得于水之道”（《日喻》）。此点与《庄子•养生主》“庖丁解牛”相同。所以苏轼主张文章应象客观世界一样，文理自然，姿态横生。他提倡艺术风格的多样化和生动性，反对千篇一律的统一文风，认为那样会造成文坛“弥望皆黄茅白苇”般的荒芜。
（三）气势雄放，平易自然，随着表现对象的不同而变化自如
苏文的风格随着表现对象的不同而变化自如，像行云流水一样的自然畅达。韩愈的古文依靠雄辩和布局、蓄势等手段来取得气势的雄放，而苏文却依靠挥洒如意、思绪泉涌的方式达到同样的目的。苏文气势雄放，语言却平易自然，这正是宋文异于唐文的特征之一。苏轼的作品具有广泛的影响。他热心奖掖后进，培植不少人才。他的作品在宋代广为流传，对宋代文学的发展起了重要作用。苏诗受到金代诗人、明代公安派作家和清代宗宋派诗人的推崇。苏文长期沾溉后学，其小品随笔更开明清小品文的先声。
二 苏轼骈文方面的的成就
苏轼在骈文方面有着独特的艺术成就。他破体为文，骈文散化，不求切对工整，风格追求疏散。在骈文中，他更多地融入了古文的疏宕萧散之气，吸取了诗歌的抒情意味，树立了散化骈文的典范。
（一）破体为文，骈文散化
苏轼树立了散化骈文的典范。他破体为文，把古文的笔法渗入到各种文种之中，诸如以文为赋，以文为四六等，形成内涵丰富的诗文改革运动，完善了“古文”理论。他兼取骈散之长，在骈文因定体制中，或穿插单行句式，或加长骈句，或运以散体之法，不求切对工整，不用故事陈言，打破浮靡堆砌，风格追求疏散，语言力求平易，形成了独具特色的散体骈文，树立了散化骈文的典范。苏轼以自身的实践，改良着骈文，推动骈文的散化，影响了北宋文人的骈文创作。
（二）疏宕萧散，情景兼备
苏轼的骈文也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他的辞赋继承欧阳修的传统，但更多地融入了古文的疏宕萧散之气，吸取了诗歌的抒情意味，从而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创作了《赤壁赋》、《后赤壁赋》这样的名篇。《赤壁赋》沿用赋体主客问答、抑客伸主的传统格局，抒写自己的人生哲学，同时也描写了长江月夜的幽美景色。全文骈散并用，情景兼备，堪称优美的散文诗。如写景的一段：
“清风徐来，水波不兴。举酒属客，诵明月之诗，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白露横江，水光接天。纵一苇之所如，凌万顷之茫然。浩浩乎如凭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苏轼甚至在四六中也同样体现出行云流水的风格，他在翰林院任职时所拟的制诰典赡高华，浑厚雄大，为台阁文字所罕见。他遭受贬谪后写的表启更是真切感人，是四六体中难得的情情之作。如《谢量移汝州表》等。
三 苏轼散文方面的成就
（一）随机生发，翻空出奇，开史论、政论之先河
苏轼擅长写议论文。谈史议政的论文，包括奏议、进策、史论等，大都是同苏轼政治生活有密切联系的作品。他早年写的史论有较浓的纵横家习气，有时故作惊人之论而不合义理，如《贾谊论》责备贾谊不知结交大臣以图见信于朝廷。除有一部分大而无当带有浓厚的制科气外，确也有不少有的放矢、颇具识见的优秀篇章。如《进策》、《思治论》、《留侯论》等，见解新颖，不落窠臼，雄辩滔滔，笔势纵横，善于腾挪变化，体现出《孟子》、《战国策》等散文的影响。如《留侯论》谓圯上老人是秦时的隐君子，折辱张良是为了培育其坚韧之性；《平王论》批评周平王避寇迁都之失策，见解新颖深刻，富有启发性。这些史论在写作上善于随机生发，翻空出奇，表现出高度的论说技巧，成为当时士子参加科场考试的范文，所以流传极广。
（二）随笔挥洒，不假雕饰，创小品文之典范
史论、政论虽然表现出苏轼非凡的才华，但杂说、书札、序跋等议论文，更能体现苏轼的文学成就。所写书札尺牍如《上梅直讲书》、《与李公择书》等，大都随笔挥洒，不假雕饰，使人洞见肺腑。随笔、杂感、琐记，写人记事，言简而明，信笔挥洒，颇饶情致。如《记承天寺夜游》、《记游松风亭》，随手拈来，即有意境和性情。此类文字，实开晚明小品文一派。另有《仇池笔记》，亦系后人辑录而成。它们以艺术感染力来加强逻辑说服力，所以比史论和正论更加具备美文的性质。例如《日喻》中的两段比喻
生而眇者不识日，问之有目者。或告之曰“日之状如铜盘。”扣盘而得其声。他日闻钟，以为日也。或造之曰“日之光如烛。”扪烛而得其形。他日揣籥，以为日也。日之与钟，亦远矣，而眇者不知其异，以其未尝见而求之人也。
南方多没人，日与水居也，七岁而能涉，十岁而能浮，十五而能浮没矣。夫没者，岂苟然哉，必将有得于水之道者。日与水居，则十五而得其道。生不识水，则虽壮，见舟而畏之。故北方之勇者，问于没人，而求其以没，以其言试之河，未有不溺者也。故凡不学而务求于道，皆北方之学没者也。
此文论证了对事物的认识不能依赖片面的见闻，必须经过实践才能掌握事物规律和道理，说理十分透辟。但它的说理是借助生动的事例，或者说是通过形象来展现的，所以它给读者的印象不但深刻，而且生动鲜明，既能使人得到知性的认识，又能带来审美的愉悦。
（三）叙、议、抒情水乳交融，立叙事记游文之隽永
苏轼的叙事记游之文，叙事、抒情、议论三种功能更是结合得水乳交融。
叙事记游的散文在苏文中艺术价值最高，有不少广为传诵的名作。记人物的碑传文如《潮州韩文公庙碑》，记楼台亭榭的散文，如《喜雨亭记》。其写景的游记，更以捕捉景物特色和寄寓理趣见长，如《石钟山记》、前后《赤壁赋》，即地兴感，借景寓理，达到诗情画意和理趣的和谐统一。苏轼的记叙体散文，常常熔议论、描写和抒情于一炉，在文体上，不拘常格，勇于创新；在风格上，因物赋形，汪洋恣肆；更能体现出《庄子》和禅宗文字的影响。
《石钟山记》是一篇以论说为主的游记，它围绕石钟山的得名，根据实地考察的见闻，纠正前人的说法，并引申出没有“目见耳闻”的事物，不能“臆断其有无”的哲理，思路清晰，论证透辟。尤其可贵的是此文的议论是在情景交融的优美意境中逐步展开的，例如写月夜泛舟察看山形一段
至暮夜月明，独与迈乘小舟至绝壁下，大石侧立千仞，如猛兽奇鬼，森然欲搏人。而山上栖鹘，闻人声亦惊起，磔磔云宵间。又有若老人咳且笑于山谷中者，或曰，此鹳鹤也。余方心动欲还，而大声发于水上，噌吰如钟鼓不绝，舟人大恐。
寥寥几笔即画出一个幽美而又阴森的境界，读之恍如身临其境，作者赏幽探险、务实求真的情怀也随之展现无遗。而情景交融的描写又是直接配合议论的，堪称叙事、抒情、说理三种功能完美结合的典范。
由于苏轼作为以“辞达”为准则，所以当行即行，当止即止，很少有芜辞累句，这在他的笔记小品中表现得最为突出。如《记承天寺夜游》，全文仅八十余字，但意境超然，韵味隽永，为宋代小品文中的妙品。
四 苏文在艺术表现手法上的成就
在艺术的传达表现了苏轼坚持“辞达”、“自然”的艺术审美要求，反对藻饰、雕琢的创作之风。作为以语言为媒介的诗文作品，从表达的角度而言，其审美主要集中在“文”（文辞）与“意”（内容）关系的处理上。苏轼继承并发展了首先由孔子提出的“辞达”说。显然这与其“以意为主”的创作主张也是紧相联系的。
（一） 追求“辞达”的艺术表现
苏轼的“辞达”有着极为丰富、科学的内容。首先，文辞既要能“达意”，又要能“求物之妙”，即“辞达”的要求包括作家主观的“意”和观察的“物”两方面的内容，同时还要求文辞与“物”、“意”达到有机的结合和统一。这既体现了文学创作唯物反映论的特质，又强调了创作主体在创作中的特殊地位和主观能动性的作用。其次，提出了“辞达”的途径和方法，即“求物之妙”，“文理自然”。
既要求作家能深入细致地去观察“物”的外形特征并加以艺术的表现，做到“形似”，同时也要求作家能透过表面现象对物的内在精神、神韵的准确把握，并加以传神的艺术表现和反映，达到更高境界上的“神似”，即贵“形似”更重“神似”。惟有“求物之妙”并加以生动传神的艺术表现，才能创作出“姿态横生”的成功作品。
也就是说，真正要做到“辞达”，必须要有纯熟的表达技巧与很强的表达能力。由此看来，苏轼的“辞达”突破了孔子“辞达”观的原意，大大地发展和丰富了孔子“辞达”说的内涵，反映出文学创作中对事物的深入观察、题材的取舍选择、艺术构思时的艺术加工与重构、艺术表现时的顺从自然、反对雕琢、藻饰的整个艺术创作过程及要求。可谓是全面而深刻。
苏轼强调了“辞达”的重要意义。他认为“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作为语言艺术的诗文，达到了“辞达”的创作要求和境界，即使语言形式更好地服从服务于内容的表达，达到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结合与完美统一，就会使其成为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有着巨大的艺术感染力和长久的生命力。要认识并掌握写作实践的客观规律，提高诗歌作的技艺和水平，掌握写作的本领，就必须加强平时写作实践的训练，在实践中提高自己的艺术表现力。“此技虽高才，非甚习不能工也”(《答陈传道五首》之三)，在他看来，要达到技艺上的成熟----“工”，必须经过一个反复实践、不断探索、逐步积累、不断提高的过程，即熟能生巧。“博观”、“多为”正是写作必不可少的重要准备和走向成功的必由之途。
（二） 追求“自然”的艺术表现
苏轼强调在艺术表现时要做到“文理自然”，即“如行云流水”，“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对“意”、“物”的艺术传达要做到顺应自然，当行则行，当止则止，反对做过多的繁杂的文辞修饰与雕琢。
不仅如此，苏轼还提出要提高（语言）表达的技艺。苏轼认为创作既要“有道有意”，更要“道艺并进”。因为“有道而不艺，则物虽形于口，不形于手”(《东坡题跋》卷五《书李伯时山庄后图》)。这里的“道”指创作规律、原则，“艺”则指艺术技巧，多为语言文字修养等。惟此才能将“胸中之竹变成“手下之竹”。
苏轼在《答谢民师书》中说：“所示书教及诗赋杂文观之熟矣。大略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但常行于所当行，常止于所不可不止，文理自然，姿态横生。孔子曰：“言之不文，行而不远。”又曰：“辞达而已矣。”夫言止于达意，即疑若不文，是大不然。求物之妙，如系风捕影;能使是物了然于心者，何千万人而不一遇也，而况能使了然于口与手者乎?是之谓辞达。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 足见他对自然为文的理解。
五 苏文的地位和影响
苏轼是继欧阳修之后主持北宋文坛的领袖人物，在当时的作家中间享有巨大的声誉，一时与之交游或接受他的指导者甚多，黄、秦、晁、张四人都曾得到他的培养、奖掖和荐拔。故称苏门四学士。苏轼在当时文坛享有极大声誉，是欧阳修之后的文坛盟主。
（一） 继承并发扬了“辞达”的文学表现理念
孔子十分重视“文”与“道”的结合与统一。《论语•卫灵公》第四十一章记载：“子曰：‘辞达而已矣。’”孔子这一关于艺术表现的美学命题是与其反对“过”与“不及”，追求“文质彬彬”的中庸之道的文学思想体现，其核心是认为文辞的最高境界就是恰如其分、恰到好处地表现出作者心中的。
陆机在孔子主张基础上又有发展,在《文赋》主张“辞达而理举”,提出“意逮物”、“文称意”的要求,主张解决好文辞与“理”、“物”、“意”的关系。
苏轼在借鉴和继承的基础上,进一步加以完善和发展。苏轼强调了“辞达”的重要意义。他认为“辞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作为语言艺术的诗文，达到了“辞达”的创作要求和境界，即使语言形式更好地服从服务于内容的表达，达到形式与内容的有机结合与完美统一，就会使其成为脍炙人口的优秀作品，有着巨大的艺术感染力和长久的生命力。
（二） 苏轼对当时和后世的影响
从文学史的范围来说，苏轼的意义主要有两点，其一，苏轼的人生态度成为后代文人景仰的范式进退自如，宠辱不惊。其二，苏轼的审美态度为后人提供了富有启迪意义的审美范式。他以宽广的审美眼光去拥抱大千世界，所以凡物皆有可观，到处都能发现美的存在。这种范式在题材内容和表现手法两方面为后人开辟了新的世界。所以，苏轼受到后人的普遍热爱，实为历史必然。
当时与之交游并受其影响的既有苏门四学士，有秦、黄、陈、张。或称苏门六君子，有秦、黄、陈、张、晁、李。后世受其影响下的文人有李格非、李之仪、唐庚、张舜民、孔平仲、贺铸等。
总之，苏轼是个文艺全才，诗、散文、词、书法、绘画都有杰出的成就。其散文与欧阳修并称“欧苏”，诗与黄庭坚并称“苏黄”，词与辛弃疾并称“苏辛”，均对当时与后世有深远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唐圭璋《全宋词》，中华书局，1999年1月新1版
〔2〕程千帆、吴新雷《两宋文学史》，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年2月版
〔3〕王兆鹏《唐宋词史论》，人民文学出版社，2000年1月版
〔4〕王水照《苏轼选集》，上海古籍出版社，1986年版
告别
淅淅沥沥，划开春日的温馨。小楼疾雨，润湿了干涩的口唇。风漫不经心地撕扯着繁乱的思绪。一切的顺心与不顺心，都随着那嘀嗒声弃在檐下了。夜雨里会有星星吗？雨夜疾归的船又是什么在指航？
别了，明天我要走了。别这天街的小雨，别我悄逝的四载光阴。远方的山林在唤我，我要拥它们入我怀抱。
花香的季节过去了，那方的季节也许会有迟到的气候吧。风雨，哦，轻些，不要打湿我翔张的羽翼。让我去访问那安谧的净土。
我送了一批又一批飞翔的鸟儿，他们飞了、散了，去寻找自己的橄榄树了。我也要去寻找属于我的老槐，我喜欢那清馨的香呵。
别了，曾修养生息的园林，那充满喧嚣的林呦。以后你那里依然会笑语溢洒，但将不再有我的合弦。我只为我的槐香歌唱了……
1991.7.4
学做教书匠
匠，释义：有专门手艺的工人。匠之一词可以说遍布三百六十行的，而且必是行业的佼佼者。木工分小工和大工，成为木匠就不得了了。鲁班被尊为木匠的祖师，也还是木匠，足见匠之一字的含金量。古往今来，画有画匠，打铁有铁匠，搞建筑的有泥瓦匠，做金银首饰的有银匠……那么把匠理解成大师也就不为过了。其实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佐证的，比如在某个方面成就很高、修养很深的人被称为艺术巨匠；寥寥几笔便将人物的形象活生生地呈现出来的作家被誉为文学巨匠；在某学科方面有突出成就的人称作科学巨匠；毕生教书传业于后的人谓之教书匠。
呵呵，或许朋友们该说我错了。教书匠也能称之为匠吗？这也难怪，古往今来教书匠一词还从没在哪朝哪代是对教师的敬称。从孔夫子开始教育家和学者往往称之为“子”，或者称之为 “师”，至于教书“匠”那就泛指没有名气的普通教师了。由于过去人分三六九等，教师曾经排过第九名（七盗、八娼、九儒、十丐），所以在当代还荣获过“臭老九”的雅号。再说的好听些就是“家有五斗粮，不做孩子王”了。其实教书本来就是一个职业，没有必要过分的抬高和贬低。“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这可不是人人能做到的；“太阳底下最光辉的事业”也就说说而已。听说过公务员节吗？没有吧。倒是有教师节。就拿我们河北省来说吧，工资标准改革预发工资时，不过节的人发的多哦。很多时候都会有一个现象，那就是“提倡什么没什么，抵制什么有什么”。所以作为教师的我们没有必要失落，也决不要高看自己。
既然教书是个职业，那就该有匠的。那么什么是教书匠呢？有人说，要给人家一碗水自己就要有一缸，这不是匠的定义。首先需不需要有一缸水，其次给人家什么水，再次怎么给？第一个问题就不必说了，知识的海洋无穷无尽,但敢自认有一缸水的却寥寥无几。对于我们搞基础教育的，术业有专攻，谁又真的拥有一缸水呢？那么问题就来了，给学生什么水呢？我们的教师顺应当前继续教育和终身学习的大潮，在不断充电和“完善”自己。进修、函授、拿文凭、考试、评职称……这些水恐怕不是学生所需要的吧。九年义务教育新课程改革已经搞了好几年了，我们的教师又在做些什么呢？放学越来越晚，上学越来越早，自习课越占越多，给学生留的作业量越来越大，课外补习越来越频繁，“补课费”越来越昂贵。给水系统真的出问题了。每当看到小学生背着十斤重的大书包，不禁感叹知识的海洋之浩瀚，给水系统似乎有蕴藏量极其丰富的资源。水是好东西哦，可我们该怎么给学生呢？语文是让学生拼命抄写；英语是抄单词、抄翻译、抄音标；数学是习题集、练习册无休无止。这就是我们的教师对课改的理解吗？
曾经调查过张家口的宣化区，几乎所有小学生周六周末都要上“翔天”，美其名曰自愿，实则不足道哉。再看初中，初一占用半天双休日，初二、初三占用整个周六，做什么呢？补课、收费。课改把课本改难了，还是另有原因呢？我不禁要请教我们的基础教育管理者和实践者，我们是怎样运行给水系统的了。古人云：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我们就不能从教授学法上做文章吗？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不把学生从繁重的课业中拯救出来，又怎么能够真正贯彻素质教育呢?
月考，月考，月月考。考，考，考，老师的法宝。学生考得累了，考得倦了，考得怕了，考得晕了。老师们还不罢休，还要填鸭式的灌输，题海战术，作业战术，心理战术，毁灭战术。看着下一代倍受煎熬，我们又作何感想呢？
教师应该充电了。首先是学识上该充电，不是学历。搞懂自己所教授的知识很重要，我这么说不是危言耸听。一位教育届前辈曾经感慨地说：“人群，人群啊……”颇为发人深省。其次是能力上该充电，45分钟能让学生体会的东西，何必反复强化呢?这不是能力问题又是什么问题呢？再次是观念上要充电，学做教书匠，学做讲堂上教学修养高的匠人。切不可做那种你不说人家还清楚，越说人家越糊涂的庸师。
学做教书匠，善于检视自身的不足。学做教书匠，勇于探索行之有效的教授方法。学做教书匠，学会站在学生角度思考问题。学做教书匠，多一点敬业精神。权以此与同行共勉，学做一个真正的教书匠。
2008.12.5
忆外公
凝视着湿润的笔尖，不禁又想到三十年前那个阴冷的午后。几个长辈抬了一口薄棺，黄昏的夕阳下行着十几个无语的人。“落棺......”我撮一抔黄土洒向墓穴，一片唏嘘声里母亲无力地倒在墓侧。我被骇呆了，木然地看着棺穴很快变成隆起的丘……而今方明白，正是那无情的土丘把外公留在里面，把我们抛在外面。一层黄土永隔了他那慈祥的面容。
仿佛见到他给地主扛活时的苦难、打日本时青纱帐里的英姿，又仿佛见到十几年村支书的他，因了一句牢骚而归入“四清”时的愤懑。而儿时模糊记忆里的影子，反而随着渐长大的时光淡漠起来。依稀留存在心中的只有几件屑细的小事情。
我的童年是在外公外婆的呵护下度过的。久远的记忆里外公是个寡言的人，可是每到晚上在那小院的土凳上却总传来他那优美的故事。“狼来了”教我莫说谎言；“牛郎织女”又使我落泪，暗下决心有朝一日定要痛打王母娘娘那老妖婆；而那星星的传说、花花草草的故事又让我识了许多新奇的东西……听到尽兴，总是带着甜美的笑容睡在外公温暖的怀里。
外公一生未辍劳作，晚年被安置在离家里许的县医院做看门人。于是一只荆条开绽的粪筐便同他再不分开。那时的我，在他们的宠爱下简直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小霸王，地里的野果吃得腻了便去纠缠外公陪我玩。他于是只好每天背了几倍于粪筐的我去工作。我的无法无天常带给他许多麻烦，把鞋子一甩我会爬上繁茂的老槐掏鸟雏，害得他在下面担惊地大呼别摔着；每当相熟的人送上果子吃，我会奋力抢过抓进嘴里，余下他一声“不要，不要”不得不换来爱怜的叹息。我又是那样爱搬弄是非，回家一句奶气的状词------外公今天又打了我八次------便会带给他外婆倍于八句的数骂。其实外公何忍动我一个指头呢。每当这时，在我幸灾乐祸的挤眉弄眼中总伴着外公憨厚的一笑。
生活的窘迫从未使我短缺过可口的饭食，外公总是设法给我调剂口味。一张油饼、两个包子总会令我快活好一阵子。可是家中的生活却困难的紧，随之而来的是外婆日益增多对外公的吵闹。外公却从不放在心上，每每以几分沉默息事宁人。
终于，我到了学龄，这便须回到父母身边，别我生长的土地了。七十高龄的外公行到十里之遥的车站送母亲和我，晨风冷气里颤抖着他那衰老的身影。几次他张口欲说些什么，却终是默默看我上车。不晓事的我还在暗恨他不肯在母亲面前“美言”几句留我。
待到假期归去见他，他正独自在后院里默坐着，见我只一句“回来了”便无话了。他已不再劳作，爬满皱纹的脸上分明写着一份饱经沧桑。我学母亲的模样，摸出皱缩的几毛钱送他买点吃的，他又只是淡淡地一笑……谁知这竟是最后一次见他的笑容。
再次回去，是在急电的催招下动身的。乍见外公的遗容，我哭了。现在想来，那时恐惧的念头较之伤心更甚的。剩下的日子里，一口薄棺一抔黄土永隔了我那慈祥的外公……
年年岁岁归省时，我便在那堆土前烧几张纸，总希望在那跃动的火焰里再见外公的面容。可是一切竟是那样模糊。
几十个春秋过去了，日益加深地是我对他老人家深深的愧疚和无尽的怀念。每当念及儿时的欢乐，不禁蒙上一层灰暗的阴影，那凄凉的一笑不断袭上心头。那一笑包含了太多的苦涩和无奈，也蕴含了太多的激赏与关怀。待我体会得出，已是许多年了。
我以我的成长告慰那边的人。外公，您看见了么？
1991.4.17
春之感觉
星星点点的绿意蓦然间洒在枯草丛生的地里，没有一丝征兆。报春花那金铃儿般的花串悄悄涨满枝条。杨花开了又落了，桃花也把娇红染上树梢。一切似乎执着地提醒我，春天来了。
是的，这迟到的春天终于来临了。不是伴着金贵如油的春雨，而是随了那不寻常的三月飞雪。这便更给神奇的春颜蒙上一件朦胧的暗纱。晨风还有些微寒，不小心打个喷嚏，该不是母亲在呼唤远行的游子吧。
月季那青翠欲滴的枝条在柔和的晨光下分外惹眼，这便使得古板的青松相形见绌了。我忽然不想再去看那些斗妍的花朵，许是怕它们打破这份新绿的静谧吧。不知是谁自作聪明的说“红花尚须绿叶配”，多么不解人意呀。难道他看不出春日的绿颜比那些娇羞作态的花朵更值得珍视吗？或许只有朝霞的红艳才能差不多匹配这份绿意吧，我想。
时近清明了，依然无雨。柔和的晨光很快就被醺醺的暖意所替代。蛰伏了一冬的思绪也在这暖意里得以复苏。于是花草树木、楼台亭阁便共入了白日梦，一种解脱不尽的感觉。是抑郁、是烦闷？说不清哪种更确切些。偶尔有兴致开张方子：寒梅骨一钱、菟丝花蕊半两、白莲气一升，外加一两无根水文火煎之，似乎便可以制出一个我的魂魄。那么，这春意又带给我什么呢？惜春和伤春的诗句，别人写了我也写，只是偏重于惜和伤罢了。我不能断言这样做有什么意义。
殷勤的春风消失了，这便更增了我的懒散。怀习惯和怪论调一经养成习惯也便成了公理，至于是否正确却没心思考虑。与其说春的气息将要消融我，不如说是我的乖劣玷污了这美丽的晨光。归来的燕子在避我，我只偶尔见几只象征升平的白鸽。可我并不喜欢它们，我更欣赏那些南来北往劳碌的生灵。只是我见不到它们罢了。
远方的风景或许更美，我却无心去拜访。在陌生的环境里未必有可心的东西。既是如此，我又何必去打扰它们的宁静呢。
永远摆脱不掉的是嘈杂的人海，因为我正是那里的一分子。若是有佛指引----姑且相信佛的存在，也姑且相信我会如愿----我定彻悟，定会觉得春时和四时也没有什么不同。可惜没有指引，那么我又必须回复现实了。
桃花开了，杏花开了，一片淡淡的红。期待着更多的惜春人和伤春人。那时我也必在其中。“人生自是有情痴，此恨不关风与月”，或许真是这样。
离家的人最容易感伤。我的家该不是这阳和的春吧。
1991.4.5
四月的紫衣
披一袭紫衣，你从四月的原野走来。百般红紫斗芳菲，该是朝霞赋予他们生机吧，而朝霞恰似你的紫衣。桃杏的粉面在你面前显得娇弱；连翘的金黄在你眼中过于奢华；松柏的绿装过于凝重；而杨柳的新绿又稍嫌稚嫩了些。这时，我仿佛置身于戴望舒的雨巷，那衔着丁香的少女，她是你吗？她那紫色的忧郁感染了丁香，于是丁香便有了一袭紫色的风衣。她是你吗，那个衔着丁香的少女。
三月的晴空总盈了漫天飞舞的风筝，他们舞的乏了倦了，便迎来了四月也迎来了你。一袭紫色的云，含了淡淡的忧郁。你在寻那悄逝的风筝吗？我知道，不是的。你是在寻觅那三月飒着清寒的风。而今东风已被阳和的暖日醺得懒散，这份散寞却时时压迫你，欲强索你以郁结。你孑然开放，岂知这份孑然同样蕴含了一份淡淡的忧郁。
但是我喜欢这份孑然，因为它总弥洒着一缕温馨，恰似昨夜温馨的梦，来无痕去无踪的梦。“朝云漠漠散清丝，楼阁淡春姿”。悄逝的梦境又袭上你斜披的紫衣，我怎舍得抛弃这份紫色的心境呢？你的紫痕远去，我以我紫色的目光送你远离。走出视线我不再见你的身影，只留一抹紫翳在我心里。
紫色的朝云，紫色的丁香蓓蕾，紫色的你和着紫色的忧郁。你从四月的原野走来，披一袭紫衣……
1992.4.9
目光也能征服人，你相信吗？请听我讲一件
小事
九岁的时候，我还是个稚气十足的小孩子。孩子的游戏我全能耍，儿童的任性在我身上更是体现十足。那年夏天我同了表弟打“元宝”，所谓元宝，不过是两张纸折叠出的方形玩具。玩法很简单，两人轮番在地上摔打元宝，待对方的掀翻便赢了。
我长了表弟一岁，叠出的元宝也格外精致。由于打法高明，我总不会失败。那个夏日的午后，我们又打起了元宝……几个回合过去了，我的元宝忽然垫在一粒小石子上翘起来，虽在心中暗道保佑，可我还是输掉了。一气之下便耍起赖来，并抢了表弟的撕个稀烂。他自然不服气，于是理论，进而拳脚相加。结果自然是我狠狠“教训”了他。当他从地上爬起来，没有掸去身上的土，也没有揉弄摔痛的手臂，只是狠狠地盯了我一眼。至今仍不晓得，我是怎样从那目光中捕捉到了悲愤和痛恨的。我输了，我认输了，我不能忍受那哀怨的目光。我把自己的元宝统统送了他，再加上好几句的安慰……
那件事，那个夏日午后发生的故事，给了我永不磨灭的印象。从那时起我逐渐领悟：在没有道理的情况下，所有的粉饰与恃强都是错的。于是我开始学会承认自己的错处，在犯了错误时，我也会诚心服输。我要多谢那道埋藏在儿时心底的目光，是他给了我良好的启迪。目光也能征服人！你总该信了吧。
1991.5.18
叶之歌
紫竹苑是一座以竹著称的园林建筑，坐落在北京的西城区。今年春天由于杂事繁忙，没有来得及去拜访它。恰逢友人来信催问园中情况，于是抽空去看看。也便将欠了半年的春债秋还了事。
一进园门才发现，深深吸引我的不是姿态万千清瘦苍翠的竹林，也不是连绵起伏崚嶒峥嵘的假山怪石，而是那些暖色调过于浓重的叶片。深了的秋是彩叶纷飞的海，片片秋的使柬在明蓝的天空衬托下挥舞着、招摇着，仿佛迎接他们期待的观光者。那漫天飞舞的落铃，只要你肯花了时间去倾听，总能听到许多情纯意真的美好心愿。
那片金黄该是银杏的天堂，你看那高贵典雅的叶片，宛然两枚重叠的心，纯净的不含一丝杂色。含辛茹苦而来又将孑然一身而去，安详的足以痴了每一个细心的游子。那霜重色愈浓的枫叶也并非西山独有，沿了曲折小径行至湖畔，迎面而立的便是那秀挺彤红的几株。鲜红的叶片红得娇娆、红得透彻，使人疑心天公造物不公，单纹枫叶以蜡妆。那红得秀丽的叶儿没有羞然作态的妩媚，却平添一份饱经风霜的陶然。而那些绿色调过于凝重的竹叶，在这红与黄的天地里就有些黯然失色了。一阵微弱的风也会令它们摇曳，显得柔弱憔悴。
湖面的荷叶悠游在微波里，残破而孤伶，不禁让人想到南唐中主的《摊破浣溪沙》。“菡萏香销翠叶残，西风愁起碧波间，还与韶光共憔悴，不堪看。”此时的残荷，连游船也不愿意打扰，倒是任那些文人骚客凭吊了。忽然发觉空气里散了些清凉，偶尔有几片叶子在梢头停得倦了，便翔张了翅膀缓缓飞入湖中。好轻、好专注，轻盈的蝶儿。
凝视着那轻轻勾勒的弧线，我的心不禁一颤，那落满一地的叶片该是多么寂寞啊。先前只顾悠游于高远，怎能体会得出此时的落寞。俯下身子，拈一枚暗红，却看不透它的脉络。带了这份怅惘，再仔细打量一地红黄相间的盛装。难道它们终于找到归宿之后，也会忽然代之以一种失意么。
我痴立在这份深秋的静寂里，似乎被这份恬然的空旷吸收了。
1990.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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